沈溪再次摇头,惠娘是个美丽善良温柔贤惠的女人,知书达礼以德报怨,现在乡亲们感念她的好,对以往的恩怨也就一笑了之,根本没想过报复又或者是索取。
沈溪只恨自己晚来了几年,没有早点儿遇到惠娘这样好的女人,不然将她迎娶回来倒也是贤妻良母,只可惜如今惠娘心中只有她亡故的丈夫。
沈溪现在能做的,就是利用他脑海中的知识,帮助惠娘母女,让她们生活过得好一些。
官府送来牌匾,还送来一笔丰厚的慰问金。
惠娘当晚请沈家人吃饭。
沈明钧在王家没有回来,能过来的也就周氏以及沈溪和林黛两个小的,两家人聚在一块,热热闹闹。
惠娘和周氏一起下厨,三个小家伙则在屋子里玩。曦儿原本还还有些病怏怏的,这会儿却跟没事人一样,不时发出银铃般的悦耳笑声。
沈溪心理年龄毕竟快三十了,他跟两个小丫头在一起,更多的是慈父宠爱女儿的心理,要说有多投入不可能。比如现在他便寻了个空,趴在厨房的门框上看里面正在锅台边忙碌的两个女人。
这会儿周氏正在烧火,惠娘把滤过的米放入蒸笼后,手头终于空闲下来。她在灶台边的木盆里净过手,从怀里掏出个荷包,然后塞到周氏手里。
“妹妹这是作何?”
周氏不明所以,打开荷包一看,除了银锭还有几片金箔制成的金叶子。
沈溪知道,明朝中期市面上黄金并没有作为货币进行流通,惠娘给周氏的金叶子是那些外地的士绅前来种痘时赠送的红包。
惠娘神色很坚决:“姐姐一家帮妹妹太多,要不是小郎为我种痘,可能妹妹这条命都丢了。现在反倒让乡亲们抬爱,这些日子姐姐和小郎也在药铺里上下打点,我还怕姐姐嫌妹妹寒碜,请姐姐收下我才心安。”
周氏起初怎么都不肯收,到最后到底拧不过……虽然惠娘看起来文弱,但在原则问题上非常坚持,周氏只好把谢礼收进怀中。
这些天忙活,沈溪虽然年少,但在药铺里却顶半边天,所有前来种痘的男子都是沈溪隔着布帘下针,周氏也忙里忙外负责接待和端茶递水送药,现在得来这么大一笔钱,周氏喜上眉梢。
“那臭小子,就是鬼主意多。”周氏暗自说道,脸上满是骄傲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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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疯狂肆虐的瘟疫逐渐缓和下来。
岭南及闽、浙地方都有瘟疫爆发,死伤甚重。朝廷大为震惊,就连弘治皇帝都被惊动,传命以南京国子监祭酒谢铎考察闽、浙及岭南疫情上报。
谢铎走访闽、浙及岭南十余城,到十月修书与京师的弘治帝。
“……疫情从初夏于广东东北沿海爆发,至十月共生四次,各地染病身亡者十之四五,唯有汀州府一地,传有种痘之法,所病之人不多,瘟疫绕汀州府北上,于十月当下已至江水沿岸,南京周边染病者不在少数……”
朝廷这才知道这次瘟疫的具体状况。
弘治帝命户部“选部属及府州县正佐有风力者”赈灾,同时到汀州府探访具体种痘之细节。
宁化县境内,这轮瘟疫基本过去。
有官府出头,加上本地人最先种痘,瘟疫在宁化县境内持续的时间仅有两个月。到十月中旬的时候,宁化县城内之前染病的人,要么已经亡故,要么痊愈,虽然不少人脸上留下痘疤,但好歹留下了条命。
虽然宁化县的瘟疫已经成为了过去式,但仍旧有周边府县的士绅来到宁化,专程到惠娘的药铺种痘。
这些外地来的人,非富则贵,听说宁化县城出了个“女神医”,这些人不辞辛苦,拖家带口,前来“求医”。
要知道这年头瘟疫可不是说着玩的,哪怕是皇亲国戚染上瘟疫,一样没辙。想想后世满清皇帝玄烨就是个大麻子,就知道能够避免染上天花是多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
本来惠娘并不想接待这些人,因为官府明令不许城内居民与外界接触,但到底她还是慈悲心肠,为这些来的达官显贵及其家人种痘。
这段时间虽然药铺接待的人不多,但赚的银子可一点儿都不少。
这些人来的时候都带了厚礼,给足了酬劳,出手的大红封里非金则银。
直到十月底,连汀州府周边府县也学会了种痘之法,前来宁化县城种痘的人才逐渐减少,到十一月便彻底消失不见。
或者别处还都忌惮瘟疫,可在宁化县,十月中旬百姓的生活就恢复了正常,每天都有人来给惠娘送礼,感谢她拯救了全城百姓。
惠娘抵不过大家伙儿的热情,那些贵重的礼物虽然退了回去,但一些不值钱的象征性东西则留下,表示领情了。
十月二十九,县衙送来“妙手回春”的匾额,由县令韩协亲自带人送来,三班衙役跟着,一路上敲锣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