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玠把飞车停在屋顶的停车坪上,两兄妹都坐着没有动。
这是他们从小生活的地方,叶玠后来还回来住过几年,辛洛却是从七岁离开后,就再没有回来过。
叶玠笑了笑,说:“下去看看吧!”
辛洛和叶玠一起走下飞车,沿着停车坪外的楼梯,先到了后院。
隔着落地玻璃窗,是饭厅和厨房。
辛洛记得,接到爸爸去世消息的那天,她就是趴在饭厅的大桌子上绘制解剖图,叶玠在院子里锻炼体能,妈妈坐在树荫下的藤椅上盯着叶玠。
叶玠带着辛洛去屋子里逛了一圈。
辛洛发现整个屋子基本没有变化,不知道是叶玠后来特意恢复的,还是本来就保持着原样没有动。
看完屋子里面,两人又走到院子里,坐在树荫下的藤椅上。
微风轻轻吹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簌簌的细微声音。
阳光从树叶间隙温柔地洒落,投下明暗交杂的点点光斑。
叶玠温和地说:“你要不反对,就先住在这里,什么东西都是用惯的,不必再费心适应。”
辛洛看着面前的屋子——
屋檐、墙角爬满了朝颜花和夕颜花,只见叶子、不见花,一片绿意盎然。
但辛洛知道,如果是清晨,朝颜花会迎着朝阳盛开,紫色、蓝色、红色、黄色。绿油油的叶子中,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花星罗密布,犹如叶玠的水彩画般清新缤纷;如果是傍晚,夕颜花会在晚霞中悄悄露出容颜,白色的花犹如落雪一般星星点点开在屋檐、窗口,整夜都散发着幽幽清香,伴人入梦。
景物依旧。
人面全非。
辛洛有点恍惚,洛兰、龙心、神之右手、骆寻、辛洛……
辗转几十年后,她终于又回到了吗?
但是,她好像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依依不舍、恋恋不放的小女孩了。
叶玠似乎察觉到她在想什么,双手扳过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严肃地说:“你是英仙洛兰,英仙明睿的女儿。”
辛洛对自己说:是的,我是英仙洛兰!
当年,离开是为了归来。
现在,英仙洛兰回来了!
“叮咚”一声,门铃响起。
辛洛把手从小角掌心抽出,“请进。”
林坚走进来,视线从坐在辛洛脚旁的小角身上一掠而过,欠了欠身说:“殿下,需要换乘飞船才能进入皇宫。”。
“好。”
辛洛解开安全带,随着林坚往外走。
上了飞船后,她吩咐林坚:“让小角和邵逸心先待在飞船上,等我确定住在哪里后,再把他们俩直接送到我住的地方。”
“是。”
辛洛又对小角解释:“待会儿我有点事情要处理,你留在飞船上看着邵逸心。晚一点,我会派人来接你们去我住的地方。”
小角看着辛洛,没有说话。
辛洛说:“天黑之前。”
小角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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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多久,飞船降落在长安宫内的专用港口。
很多年前,爸爸有一次给辛洛讲故事时说“近乡情更怯”。她问爸爸,怯什么,那不是自己的家吗?
爸爸眼含抱歉地看了眼妈妈,微笑着说爸爸也解释不清楚,希望你永远都不懂怯什么。
那时候,她只知道爸爸叫妈妈大辛、叫她小辛,戏称她们母女就是他的“大小两颗心”。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妈妈的本名叫辛夷,是大名鼎鼎的神之右手,为了嫁给父亲,妈妈改名换姓,背井离乡,成为了不起眼的平凡女人洛思。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妈妈为了嫁给爸爸,抛弃一切,和自己的父亲决裂。外公在她出生前就去世了,至死都没有原谅妈妈。
今日她才真正理解了爸爸的解释不清楚,有的怯能说清楚,有的怯根本说不清楚,也许是锁在心扉内的一段记忆,也许是系在心口的一缕乡愁,也许是心头某个思念的人,也许是永远回不去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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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洛刚走到船舱门口,就看到了叶玠。
他身姿孤峭,站在一艘空陆两用的飞车旁,目光隔着林立的警卫,遥遥落在她身上。
辛洛面无表情,像是行尸走肉般,挪着僵硬的腿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叶玠问:“你是谁?”
辛洛说:“英仙洛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