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Chapter 14---3

散落星河的记忆 桐华 4883 字 9个月前

洛兰立即拨打紫宴的通讯号:“我现在就有时间。”

紫宴干脆利落地说:“我在千旭宿舍门口等你。”

洛兰匆匆忙忙跑出门,要上飞车时,辰砂突然出现,冷冷地问:“你要去哪里?”

“去千旭的宿舍,和紫宴约好了。”

“我送你。”辰砂拉开车门,坐进飞车里。

洛兰看无法拒绝,只能一声不吭进了飞车。

辰砂没有用自动驾驶,手动驾驶只用了十几分钟就赶到千旭的宿舍。他没有下车:“我在车里等你。”

洛兰走到千旭宿舍门外,看到紫宴一身简单朴素的白衣黑裤,倚在栏杆上,看着漫天晚霞发呆。

景色无比绚烂美丽,可这只花蝴蝶身上透着孤单寂寥。

听到她的脚步声,紫宴回过身,给智脑下达指令,宿舍的门缓缓打开。

“千旭在前线服役时有一个遗嘱,存款和抚恤金捐赠给阿丽卡塔孤儿院。他是孤儿,私人所有物没有人接收,按照规定,只能销毁。你如果有想要留作纪念的,我可以做主留下。”

洛兰站在客厅中央,看着和样板间一模一样的客厅、饭厅、厨房。

是不是因为他一直知道有这一天,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才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拥有?

洛兰悲从中来,恨自己没有早一点看清自己的心,没有早一点表白。如果千旭早一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会不会对自己好一点,让自己多拥有一点?

紫宴也没有想到千旭的宿舍会是这样,干净整洁得没有一丝人气,连回避到外面的必要都没有。他轻声说:“我在这里等你。”

洛兰去了卧室。

床铺得整整齐齐,毛巾挂得整整齐齐,四周纤尘不染,像是一个打扫干净的酒店房间,随时可以让陌生人入住。

她拉开衣柜,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两套日常穿的便服和两套工作时穿的军服,洛兰拽起衣服贴到脸上,已经浆洗得干干净净,嗅不到一丝千旭的气息。

洛兰以前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严苛,现在全明白了。

在死亡的阴影中,他像是一个孤身作战的战士,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尽可能不给来收拾他遗物的陌生人添麻烦。

洛兰走进健身室。

四周纤尘不染,所有器材都整理得纹丝不乱,只有地上放着的一个陈旧黑匣子表明这个屋子有人使用。

洛兰坐到地上,拿起黑匣子,按了播放,古老悠扬的歌声在空荡荡的健身室里响起:

当风从远方吹来

你不会知道apap8195我又在想你

那些一起走过的时光

想要遗忘

却总是不能忘记

你的笑颜apap8195在我眼里

你的温暖apap8195在我心里

以为一心一意

就是一生一世

不知道生命有太多无奈

所有誓言都吹散在风里

为什么相遇一次

遗忘却要用一辈子

风从哪里来

吹啊吹

吹落了花儿,吹散了等待

沧海都化作了青苔

…………

千旭在离开前正在听这首歌吗?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世间没有什么可以永恒不变,但思念会缠绵入骨,与生命同在,直到呼吸停止。洛兰摸着黑匣子上的蓝色迷思花,眼泪一颗颗滴落在花瓣上。

突然间,她想起什么,起身去梳妆台上一通翻找,找出那个已经能源耗尽的3d相框。相框并不耗能,补充一次,能用好几十年,应该至少几十年没有人看过这个相框里的照片了。

洛兰给它更换能源块时,发现相框的背面镂刻着第一区的徽章:一把出鞘的黑色利剑,红色的玫瑰花缠绕着利剑而生。

底端刻着两行小字:

没有利刃的守护,世间的美丽不可能尽情绽放;没有柔情的牵制,力量就像无鞘剑,会伤人伤己。

——辰垣apap安蓉

洛兰默默诵读完,按了一下剑柄上的重启按钮,打开了尘封多年的相框。

一张张栩栩如生的相片出现在她面前。

都是日常生活照,一个容貌温雅的女子、一个气质清冷的男子,有单人的,也有双人的。

她在花园里种玫瑰,在卧室里和人通话,在书房里看新闻……

他在训练室里锻炼,在驾驶飞船,在原始星探险……

草地上,他们牵着手散步;会议室里,他们头挨着头吃营养餐;战舰上,她神情倦怠地靠在他肩头……

突然,出现一张婴儿的照片,他们俩一人握着一只小手,凝视着彼此在笑。

小婴儿一天天长大,从蹒跚学步到会跑会跳,几乎每张相片里都有他。爸爸锻炼体能时,把他扛在肩头;妈妈看文件时,把他抱在怀里……

一张张照片看过去,会想当然地认定随着时光流逝,一定能看到小男孩在父母的陪伴下长成少年、长成青年。

但是,一切戛然而止。

照片里的孩子再没有长大,一直停留在了六岁。

最后一张照片是他从妈妈身边跑向刚刚从飞船上下来的爸爸,爸爸半蹲下身子,伸手去抱儿子,目光却是看着妻子,一家三口都是眉眼含情,唇畔带笑。

辰砂竟然是会笑的!

洛兰正看着照片发呆,敲门声突然响起。

“洛兰。”

是辰砂。洛兰手忙脚乱地把相框塞进抽屉,力持镇静地说:“进来。”

辰砂推开门,走到洛兰面前,冷冰冰地说:“明天你必须接受康复性训练!”

“我的事你不要管了!”因为做贼心虚,洛兰的神情没有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反而因为同病相怜,带着一点柔软,像是无奈的央求。

辰砂一愣,语气也缓和了:“法律上,你是我的妻子,我必须对你负责。”

“你答应过我,只要我体能到a级,就和我离婚。”

辰砂四两拨千斤地说:“你先把胳膊锻炼好,真正成了a级体能者,我们再商讨离婚的事。”

洛兰还想说什么,她的个人终端突然响了。

来讯显示是封林,洛兰迟疑了一下,接通视讯。

封林穿着白色的工作服,正在办公室里工作。她对辰砂随意地挥了下手,瞪着洛兰,劈头盖脸地质问:“你的假期早已经结束了,怎么还不回来上班?”

“我……”

“我什么?不就是断了只手吗!楚墨告诉我手术很成功,你赶紧给我滚回来,还有病人等着你!”

“病人?”洛兰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状况。

封林没有再废话,直接给智脑指令,智脑一边播放影像资料,一边介绍病人的情况。

病人叫泽尼,十八岁,七岁患病,到现在已经被病痛折磨了十一年。是脱靶效应导致的基因紊乱,免疫力低下,一点小病就有可能夺去他的生命。

洛兰一看到他小时候的影像,就再移不开视线。这个孩子她认识,是阿丽卡塔孤儿院的孩子。

在孤儿院里,生病的孩子大部分时间都必须待在室内,千旭有空时,常去看他们,给他们讲故事,陪他们做游戏。

洛兰因为怕身份暴露,不敢出现在孩子面前,但她和千旭聊天时,常常会聊到孩子们的病情。

封林说:“本来泽尼的病无从入手,但你在请假去大双子星前不是提交了一篇基因修复的论文吗?根据你的理论,我们可以修复他紊乱的基因。”

洛兰紧张地说:“那、那只是理论。”

“你的做事风格我很清楚,要是没有几分把握,绝对不会写出来。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基因委员会的十三位老教授都看过论文了,七位教授认为可行。”

“可是……”

“可是什么?你赶紧给我滚回来,病人已经再等不下去了!”

洛兰盯着封林身后的屏幕,泽尼躺在无菌病房里,戴着呼吸面罩,连呼吸的空气都必须经过特殊处理。

封林恳切地说:“我不是不能单独做这个手术,但是,你是理论的提出者,最了解一切。万一有什么意外,我处理不正确,不但会害死一个病人,还会让才萌芽的理论被学术界摒弃。到时候,本来可以康复的病人却会因为得不到救治死去。这个手术你必须在!”

洛兰问:“病人还能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