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俊臣继续说道:“晚辈认为,‘沈党’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怯弱了,‘周党’固然是势力庞大、无人可及,但若是连还手都不敢,‘沈党’今后又能有什么作为?所以,晚辈以为,林维与张诚两位大人到了明日早朝之上,应该大胆的站出来还击‘周党’,也趁机表现出‘沈党’的志气,想必‘沈党’上下一定会因为两位大人的举动而一扫低迷、士气大振,见到这般情况之后,沈首辅也绝不会怪罪林维、张诚两位大人的。”
黄有容的眼光心智固然是远远比不上德庆皇帝与周尚景等人,但他能够成为内阁阁老,也绝不是一个笨人。
所以,听到赵俊臣的讲诉之后,黄有容马上就猜到了赵俊臣的企图,满是戒备的反问道:“哦?没想到赵大人竟是如此关系‘沈党’的事情……不过,赵大人这么做,主要是想要借住张诚、林维二人之手,挑起‘沈党’与‘周党’的冲突吧?然后赵大人你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当真是好算计!只不过,‘沈党’与‘周党’一旦是产生了冲突,‘沈党’就绝不是‘周党’的对手,也一定会以惨败收场,到了那个时候,林维、张诚二人就会成为‘沈党’的罪人,这要让他们二人今后如何在‘沈党’内部立足?赵大人的这项提议,不仅林维、张诚他们不会同意,老夫也绝不会同意。”
见黄有容竟是如此维护张诚与林维二人,赵俊臣微微一愣,心中对黄有容的看法也有了一些改观。
原本,赵俊臣虽然对待黄有容颇是谦恭,但实际上赵俊臣是很看不起黄有容的。
在赵俊臣看来,黄有容此人占据优势的时候,总是喜欢摆出一副笑面虎的模样,仿佛胜劵在握、成竹在胸,但他一旦处于劣势,又会雷霆大发、迁怒旁人,完全没有丝毫的城府可言,等他到了绝境之后,更是看不到任何的志气与坚持,很干脆就向沈常茂投诚,对沈常茂马首是瞻……如此种种,“外强中干”四个字,就是对黄有容最贴切的描述。
但如今看来,黄有容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至少,对于张诚、林维这两个忠心耿耿的朋党,黄有容还是真心为他们考虑的。
心中稍稍感慨了一番,赵俊臣笑道:“黄前辈您又误会了,晚辈并不打算让张诚、林维二位大人挑起‘沈党’与‘周党’的冲突,晚辈说过了,林维、张诚二位大人将要办的事情,绝不会引起沈首辅的怪罪!实际上,到了明天早朝之上,首先要与‘周党’进行冲突的,并不会是‘沈党’,而是晚辈以及晚辈的一些亲近同僚!”
黄有容再次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赵俊臣没有任何的隐瞒,详细解释道:“以黄前辈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得清楚,‘周党’今日早朝上大举弹劾‘沈党’的赵正和,只是一个开始罢了,而‘周党’的下一个目标,或许就是左兰山或者霍正源,而这两位大人向来与晚辈亲近,所以晚辈也绝不会坐视这两位大人被‘周党’攻讦,更不会似‘沈党’一般束手待毙!若是‘周党’当真是对这两位大人出手了,那么晚辈一定会争锋相对、寸步不让,哪怕是引起了庙堂局势大乱,也是在所不惜!”
听到赵俊臣的描述之后,黄有容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微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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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没有特别的原因,比如激怒对手之类,赵俊臣往往并不会刻意的羞辱对手、损及对手的颜面与尊严,在赵俊臣看来,这种手段往往是损人不利己的,并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
所以,哪怕是遇到了势同水火的政敌,赵俊臣也会保证自己最基本的礼节,倒不是说赵俊臣乃是一位尊重对方的正人君子,而是赵俊臣从来只关心实际的利益,也从不会因为羞辱他人而产生快感。
此外,有限度的尊重对方,让对方保留一些颜面,对自己而言只是顺手为之,并不需要付出什么,但对于其他人而言往往是意义重大,有时候也能够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比如现在。
见到赵俊臣的谦恭态度之后,黄有容心情有些复杂,甚至还隐隐有一些感动。
时至今日,黄有容可谓是落地凤凰不如鸡,又还有多少人愿意对他保持谦恭态度?哪怕是黄有容明知道赵俊臣的态度只是做戏,但心中依然是对赵俊臣增加了许多好感,有那么一瞬间,黄有容甚至忘记了他过往与赵俊臣的敌对关系。
另一边,见到黄有容愣神之后,赵俊臣眉头轻轻一皱,并且轻声提醒道:“黄前辈?”
得到赵俊臣的轻声提醒之后,黄有容微微一愣,总算是回过神来。
然后,黄有容向赵俊臣点头道:“老夫府中有事耽搁,却是来迟了,还望赵大人见谅一二。”
悄然之间,连黄有容自己也没有发现,他对待赵俊臣的态度竟是稍稍亲热了一些。
赵俊臣轻轻一笑,道:“您是前辈,我是晚辈,恭候一段时间也是应该的,更何况黄前辈您完全没有来迟……哦,是晚辈失礼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黄前辈进入雅间,酒水菜肴已是齐备,咱们边吃边谈如何?”
见黄有容点头之后,赵俊臣就领着黄有容进入了雅间,待双方落座之后,许庆彦等人也知趣的离开了房间,一时间雅间内只剩下了赵俊臣与黄有容两个人。
于是,就到了双方秘密交易的时间。
黄有容终究有些心急,接受了赵俊臣的敬酒之后,直接向赵俊臣问道:“老夫如今可谓是众叛亲离、无权无势,还受到了百官弹劾、一身骚臭,说是自身难保也绝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