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看到王寿送来的密疏之后,德庆皇帝的表情就颇是严肃,眼神也颇是阴沉。
“原以为,从赵俊臣手中收回西厂与内帑的权柄之后,可以平衡一下赵俊臣的权势增长,却没想到赵俊臣还有后招,竟是打算收集百官之罪证,若是让他成功了,恐怕就再难抑制了……”
想到这里,德庆皇帝的神情有些为难:“不过,赵俊臣的这个计划,也是为了打击走私,朕也不能暗中破坏,否则朝廷的商税现状,就要继续糜烂下去了……幸好,朕还有其他方法控制赵俊臣的权势!”
暗思之际,德庆皇帝的目光一转,向着御案的右下角看去。
在那里,摆放着厚厚一沓密疏。
这些密疏,皆是工部尚书左兰山这些日子里暗中呈给德庆皇帝的,里面的某些内容,颇是引起了德庆皇帝的兴趣。
简单的说,在这些密疏之中,左兰山隐约透漏了自己对赵俊臣的不满!
想来也是,左兰山的资历比赵俊臣更深,如今表面上是“赵党”的二号人物,但实际上与其他“赵党”官员没有任何区别,没有任何的决策权,也没有任何的自主权,只能按照赵俊臣的吩咐办事,甚至他手下的工部也渐渐只知道赵俊臣而不知道左兰山了,如此一来,左兰山对赵俊臣心怀不满,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左兰山的不满,在德庆皇帝眼中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因素。
若是利用好了,或许还可以轻而易举的分裂“赵党”,如此一来,赵俊臣的权势自然是得到了控制!
“说起来,黄有容的阁老之位已是名不符实,也该换人了……”
德庆皇帝喃喃自语道。
……
……
……
……
不得不说,七皇子朱和坚渗透“太子党”的计划很成功,他自从参与了“太子党”的内部决策之后,就轻易博取了“太子党”众人的信任与依赖,甚至还有许多“太子党”官员心中产生了“若是七皇子与太子能够互换一下位置该有多好”之类的想法。
而太子少保郭汤,就是其中的代表性人物。
如今,虽然因为诸般原因,朱和坚已是暂时退出了“太子党”的决策圈,但郭汤依然会时不时与朱和坚暗中联络,将“太子党”内部的诸般情况尽数告知于朱和坚。
甚至,在郭汤看来,他的做法完全是为了太子朱和堉考虑,毕竟七皇子朱和坚的才智谋略对太子朱和堉大有裨益之处,而且朱和堉与朱和坚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相互间关系至亲,想来朱和坚也不会出卖朱和堉。
如今,听闻赵俊臣要宴请徽浙商人的消息之后,朱和坚就建议郭汤遣派李相如加入其中打探消息,而郭汤则是一如既往的信任朱和坚,马上就依计行事了。
那李相如不仅是郭汤的远亲,而且李相如的生意规模能够有现在这么大,很大程度上也是靠着郭汤的关系,所以李相如自然是不敢违背郭汤的命令。
所以,这天晚上,通过郭汤与李相如的途径,朱和坚也收到了这场宴会的详细情报。
只不过,朱和坚与郭汤并非是从属关系,李相如自然不会亲自向朱和坚禀报消息,所以朱和坚所收到的情报,只是郭汤送来的一封密信罢了。
密信之中,记载着赵俊臣宴请徽浙商人的详细经过,朱和坚收到密信之后,已是反复细读了数遍,神色之间若有所思。
良久之后,朱和坚的神色间闪过了一丝无奈,摇头道:“实在是可惜了,这些年来我虽然是苦心经营,但毕竟是以谨慎隐秘为先,不敢有任何的大动作,生怕会引起瞩目与猜忌,所以实力发展缓慢,也没什么富商巨贾投靠自己,如今想要收集赵俊臣组建联合船行的情报,却还要借助郭汤之手,实在是不方便!呵呵,谁让我只是一位体弱多病的皇子,自然是不受人待见。”
喃喃自语之间,朱和坚眼神冰冷至极。
在内心深处,朱和坚颇是怨恨朱和堉,凭什么朱和堉就是太子储君,而自己则只是一位多病皇子?凭什么自己拥有这般高明的才智手段,却只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暗中经营,需要历经千辛万苦、百般谋划才能够稍有发展,而朱和堉莽撞固执、有脑无谋,却能够轻而易举的获得一切?
不过,转瞬之间,朱和坚已是压下了心中怨念。
朱和坚很清楚,心中的怨恨只是自己的动力罢了,但绝不能沉溺其中,否则只会坏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