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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接连肆虐两日的大雪终于停了,一轮蒙白的日头悄悄露出了脸。
而后山的山谷之中,依然是北风凛冽寒意刺骨。大雪覆盖下的兵营更是老样子,难见人影出没。只有辕门前的那面战旗愈发精神,在风中猎猎作响。
此时,四、五十匹战马穿过山谷而来。骑在马上的均为顶盔挂甲的汉子,一个个气势汹汹。
为首的是位三十多岁的男子,头顶铁盔,身披铁甲,腰佩利剑,胯下骏马,颇显威武不凡,只是他面色青肿,鼻子上贴着膏药,模样显得有些狼狈,而两眼中却又透着乖戾之色,显然是来意不善。
不过,在这男子的身后,还跟着一位中年人。其布袍道髻,修士的装扮,却拉着一张黄脸皮,两眼半睁半合,很是高傲矜持的模样。
须臾,一行数十骑到了破阵营的门前。
有人喝道:“铁骑营仓卫将军拜营,请你家公孙将军出来相见!”
片刻之后,辕门内侧的木屋中冒出一个兵士的身影,打着哈欠,抄着双手,懒洋洋回道:“我家将军正在帐中歇息,不便会客……”他话没说完,又转身钻了回去。
叫门的兵士回头征询:“将军……”
所谓的将军,正是在云霄楼酗酒打架的仓卫。他被人从地上搀扶起来的时候,满脸的污血。尤为甚者,鼻骨折了。从没吃过这样大的亏,还是在自家的地盘上。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稍加裹扎之后,带人追上门去。获悉对方早已逃出城外,随即跟着追到了兵营。奈何伤势惨重,亟待医治,于是歇息一晚,他便又带着人马寻上门来。
不便会客?
想躲起来,哪有这么容易!
仓卫打量着山坡上的军营,两眼中厉色一闪,慢慢抬起右手的马鞭,接着用力往前一指。
左右会意,各自调转马头兜了个圈子,接着挥鞭奔驰,直奔辕门冲去。随即铁蹄腾空,“轰”的一声撞碎了木栅。众骑随后,长驱直入。
木屋内蹿出两个守门的兵士,各自目瞪口呆。
一个明白过来,啐道:“娘的,好大胆子……”他返身抓起长枪便要拼命,“砰”的一声被奔马撞翻在地,顿时疼的惨叫起来:“狗日的,我咒你先人……”
另外一个闪身躲入木屋,而木屋随即便被撞得粉碎。他却不管不顾趴在地上,用力磕响手中的火炮,并嘶声大喊:“贼兵劫营……”
随着一声炮响,远处的营帐中相继冒出人影,却一个个衣衫不整,睡眼朦胧,还有披着袍子的,光着膀子的,皆稀里糊涂而不明状况。
此乃有熊国的大军驻地,谁敢劫营?
仓卫驱马到了主帐门前的雪地上,随众则是纵马奔驰耀武扬威。他眼光掠过远处一个个惊惶的人影,不屑的哼了一声,冷冷叱道:“本将军前来拜营,破阵营主将何在?”
从远处跑过来几个兵士,为首的正是宝锋,与吕三等人的手里拎着钢刀,怒声道:“谁敢擅闯兵营?”而不过转眼之间,便被十余匹马拦住去路,且每匹战马都披着软甲,再有马上的骑兵挺着长枪,俨如铁甲连环而难以逾越。他被迫停下,随即认出了铁骑营的来历,不由得脸色微变,扬声道:“卫将军稍安勿躁,容我召集兄弟们列队迎候!”
根本不用召集,数百道人影从远近的帐篷内陆续冒了出来,一个个持刀弄棒,大呼小叫着跑了过来。
而仓卫带来的铁骑营根本没将破阵营的老弱病残放在眼里,数十匹战马在空地上排列成阵。只见铁蹄沓沓,雪花飞溅,刀枪森然,气势凌人。
宝锋见机不妙,急忙示意四周围过来的兵士退后。铁骑以一当十,冲撞起来势不可挡。他不敢大意,转而叱问:“卫将军,你敢哗变不成?”
仓卫独自骑马立在主帐前的空地上,抬手摸着鼻子上的膏药,阴沉道:“不敢!我只要破阵营的主将现身……”
话音未落,有人哼道:“何人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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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道答应炼剑,却要等着帐篷完工有了住处之后。
无咎也不着急,只求到时候观摩一二。
午时,有兵士送来饭菜。
两人对于饭菜浅尝辄止,干坐无趣,彼此没说几句笑话又争执起来,索性结伴走出了帐篷。
依着无咎的话来说,这是将军巡营。
风雪未停,再加上地处背阴,整个兵营都笼罩在寒冷的萧杀之中,抬眼望去一片茫茫,四下里根本见不到人影。
如此天气,将军还要巡营?
随意走走,敢问老道你是骑马还是步行?
两人在雪地里转了一圈无处可去,四目相视,一言不发,转而极为默契地奔着营门外走去。彼此也不动用法力,在齐膝的积雪中一步一个坑。
守门的兵士躲在小木屋里,屋门外倚着两杆大枪。
祁散人脚下不停,也不见有所动作,竟直接穿过关闭的辕门,之后回头张望而神色得意。
浅而易见,穿墙过院离不开土行术,而要穿过粗大的木制闸门,或与木行术有关。高人就是高人,熟谙各种遁法。
不过,还有一个法子更为简单。
无咎走到木屋前抬脚就踢,喝道:“本将军出营,开门!”
木屋摇晃着震落一层积雪,随即从中蹿出两道人影,才要发怒,随即又点头哈腰,转而跑去打开闸门,还不忘提醒道:“将军出行,理当侍卫随从,何妨招呼一声,兄弟们闲着也是闲着。”
无咎摆了摆手,昂首走出了辕门。见祁散人满脸的嫌弃,他视若未见,裹紧袍子,自言自语道:“风雪正当时,何处寻花开……”
祁散人转身就走,大袖子在风中摇摆:“就此踏天去,云外春风来!”
“嘿嘿,还是老道懂我!”
“哼哼,我啥也不懂,命苦而已……”
两人并未走向大道,而是专奔着山谷中的僻静处而去。起初还是踏着积雪,一步一坑,渐渐的便两脚离地,御风而行。
须臾,到了前山的山脚下。
前山占地数十里,高逾数百丈,南坡舒缓,北坡背阴处却是陡峭壁立。
两人行到此处,各自抬头打量。
祁散人忽而拔地而起数十丈,余势未尽,双袖挥舞,再又循着峭壁倏然直上。他虽然没有借助飞剑,而御风之术已然登峰造极。
无咎不甘落后,双臂横展腾空跃起,十余丈处,足尖轻点岩石峭壁而稍稍借力。当再去十余丈,又是两脚连踢,犹如一只大鸟扶摇直上,不消片刻便已到了山顶。他飘然落下身形,顿觉狂风扑面,随即催动灵力护体,转而抬眼四望。
数里方圆的山顶,倒也平坦,却风势太大,积雪难存。但见四方开阔,茫茫无际,片片雪花从虚无深处狂舞而来,浑如天穹开启而乾坤倒流。恍惚之间,竟给人舍身而去的急切,仿佛抬脚刹那,便可穿越云霄而遨游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