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何以见得?”
“现在的王朝如何不得人心您也看得到,说到底军队也是源于人民的,又怎么可能彻底隔绝掉人民之中传递过来的怨气呢?现在的士兵和基层军官当中,同样对现在的王朝满腹怨气。要么抱怨供应不够待遇太差,要么就抱怨王朝太过胆小,让他们没有太多建功立业的机会。要说他们会为这个王朝的存续而拼命效死,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嗯……”银行家有些沉吟。
“再说那些高级军官吧。像比若元帅那种人,打击起王党来是会不遗余力的,但是对付我们时则未必了,别忘了有多少人是在帝国时代中成长和发迹的?他们会忘记吗?”夏尔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所以,我们当然应该小心,可是也不该过于保守谨慎,免得在机会来临时缩手缩脚以至于浪费了机会。”
【指托马-罗贝尔-比若,伊斯利公爵。1884年生人,此人是小贵族出身,帝国时代加入帝国军队屡立战功,还曾跟随过苏尔特元帅、絮歇元帅等人的大军入侵过西班牙,最后被升任为上校。波旁王朝复辟后因为追随过皇帝他被投闲置散,但是在七月王朝建立后他重新被启用,因个人原因而严厉镇压波旁分子的叛乱(前文所述),极得国王赞赏,也因此被正统派分子斥骂为“狱卒”。后来他在30-40年代法国征服阿尔及利亚的战争中作为司令官发挥了重大作用,被封为法国元帅和伊斯利公爵。他在军中威望很高,被军人们称为“比若老爹”。1846年,因为和政府在对待占领地问题上的分歧,他选择了退休。】
听完了夏尔的阐述之后,杜-塔艾重新陷入到思酌当中。
半晌之后他才重新重新抬起头来看着夏尔。“您说得有道理,我的朋友。是我之前没有把问题想深。”
“没关系,在我们的事业当中,碰到一点问题总是正常的,重要的是继续保持信心。”夏尔把嗓音放得更缓。“您既然有眼光投入到我们的事业当中,就自然会明白坚持到底的好处。”
夏尔紧紧地盯着对方。
谨慎是好事,但是过于谨慎就是胆小了。
另外,你以为你还有退路吗?
两句话的内涵都在同一句话里暗示给了对方。
夏尔说这些话,就是为了打消对方脑中因为暂时的挫折而隐隐产生的失败主义情绪。在现在这个形势,党派多一份力量都是好的。不然在这种重要关头中,一个重要成员如果产生了失败情绪——或者哪怕仅仅是消极行动,也许都会给组织造成重大损害。
正当对方还在思考的时候,夏尔重新又开口了。“对了,我还忘记告诉您一件事了。”
“什么事?”
“一位老元帅,已经加入到了我们的组织当中。这是我们组织扩张的又一次重大胜利。”
“什么?!”银行家喜出望外。
“具体是谁我不方便透露了,不过我可以告诉您他声望卓著。”夏尔继续说,“而且,请您相信,不到准备万全,我们是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的。”
“那就太好了……”杜-塔艾长舒了一口气。“这确实是一个大胜利。”
“那么,再见。”夏尔站起身来,向对方伸出了手。
杜-塔艾也站了起来,伸出右手握住了夏尔的手。
“再见。”
。
在谈话结束、老侯爵返回自己的卧室休息之后,夏尔也结束了自己的早餐,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他换好眼镜和假发,然后穿好外套,乘坐马车离开了自己了家。
不久之后,他就来到了之前和杜-塔艾所约好的会面地点——圣奥诺雷郊区街。
在当前这个年代,这条街区尚有些狭窄和破败,虽然比那些劳工聚集的街区好一些,但也只是好得有限。只有那么年纪已经撒手不干只管退休的批发商或者还在经营的小商人,以及一些小的房产主和食利者在这里聚集而居。
没人能想到,一个半世纪之后,这里会充斥着奢侈品专卖店,以及专程前来朝圣希冀沾点高贵气息的亚洲贵妇名媛。
这种无端的发散式思维只占用了夏尔半分钟时间,然后他就把全部心神投入到自己应该干的事上面来。
他掏出了怀表,看准了时间。然后他走进了一家临街的小餐厅当中。
他走到角落的一张座位上,然后放下了自己的帽子。在侍者走了过来之后,他才开口说话。
“给我来一盘豆汁香菜汤,一盘番芋焙小牛肉,再来点番茄汁肉汤,然后再给我来点白葡萄酒。”
听到了他点的菜之后,服务生脸色一下变得有些奇怪,然后仔细打量了夏尔一番,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才回答。
“好的,先生。”
接着他转身回柜台。
夏尔悠悠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穿制服的侍者回柜台上后和另外一个人窃窃私语。接着这个人也扫了夏尔一眼,然后进了餐厅的里间。
接着又是一段不短的等待,不过夏尔也不以为意——以杜-塔艾那种人的谨小慎微来看,不把周围看个通透他是绝不会现身的,现在他这番做派,反而让夏尔放心了。
终于,之前那个侍者重新走了回来,然后俯下身来凑到夏尔耳旁边轻轻说:“先生在里面等您,请跟我来。”
于是夏尔跟着他一起走进了餐厅的二楼的一个小包间。
一打开门,夏尔发现杜-塔艾果然就在这里等着他,而他那个壮硕的保镖也穿着灰黑色的外套,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的身旁。
“我的朋友,看到您没事真的太好了!”银行家热情地站了起来,然后快步走了过来,握住了夏尔的手。
“我的朋友,谢谢。我也是,看到您没事真的太好了。”夏尔同样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虽然双方的这种热情都有夸张表演的成分,但是还是有些真实性存在的——共同经历过一场大惊吓之后,两个人内心中都对最终的平安无事而感到有些庆幸。
“来,请坐。”
两个人都落座之后,夏尔忙问起之前的事。“您应该已经审问过那个密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