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脊之上,每逢六七月时节,总见藏于云雾中,雪白淡紫的踯躅。
雪蜂们成群而来,酿制堆雪般的蜂蜜,引得年纪不大的小道士,纷纷凑在树下转来转去,嘴馋想要偷蜂蜜吃。
太和站在不远处,见蜂巢中不时有雪蜂飞,生怕会蛰到底下的小弟子,手中符箓轻轻一弹,便将那蜂巢升高许多。
他刚要摸出竹笛吹奏,摸到一半想起竹笛被江沅削成两半,早就不能用了,顿时面如土色。
被他升上高空上的雪蜂,虽不是修炼有成的妖兽,却也受终南仙气荡涤多年,早已通了几分人性,察觉到有人动了术法,嗡嗡叫着转了一圈,便一股脑朝太和冲过去,吓得太和忙布好灵光罩,撒腿就朝石阶下跑。
“太清!救命啊!”
太清正坐在不远处树下读《金玉集》,手中书页一翻,抽出腰间玉箫朝他扔去,目光始终一动不动。
江沅自踯躅花丛中抬起头,指尖还转着一朵白色踯躅,就听见山腰处传来的箫声,紧接着只听一阵唳声,本在花丛中的许多丹顶雪鹤,乍然张开翅膀朝山下飞去。
“这首曲子跟之前那首,好像不太一样?”
沈瑾瑜将掌中《云中录》合起,见他在自己身边跳来跳去,琥珀的眸映出他的影子:“往还,为驱赶妖兽之曲。”
雪鹤一同冲天而起,犹如长虹贯日,雪练一般铺展,其中唯有一只,在两人头顶转圈,长唳着落了下来。
“蛋蛋!”
江沅扑过去,雪鹤淡定的挪了挪身躯,任由他扑倒在花丛中,沾染一身紫白花瓣。
“仙人,你到底为什么管它叫蛋蛋……”
沈瑾瑜本要拉他起来,见他完全不觉得脏,自己在花丛里滚来滚去,玩的不亦乐乎,便收回手来,解释道:“本为丹顶雪鹤……”
江沅背对他的身体,突然一僵:“……它不会有兄弟姐妹,叫阿顶阿雪阿鹤?”
沈瑾瑜认真道:“确是三胞所生,并无阿鹤。”
踯躅丛里一阵凝滞,随即爆发惊天笑声。
“哈哈哈仙人你——”
沈瑾瑜面容无奈。
他看着江沅笑到肚痛,捧着肚子蜷成虾米,一边笑一边捶地,头发也歪歪扭扭,哪里都沾的是花瓣,就将手中书卷收回乾坤袋,低身跪坐在他身边,帮他将发上花瓣捡去。
江沅笑吟吟凑上来,将踯躅花簪在他鬓边。
“仙人,你真好看。”
日光透着云雾落下,照亮一张清秀的脸,神色狡黠,笑容璨璨,唇似张非张,待到他再讲一句,就马上能自其中听到回答。
可仔细看去,却见他一双眸乌眸漆黑,笑容未进眼底,连自己的身影都映不出来。
沈瑾瑜正要开口,却乍然面色一变,紧接着山腹之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响,震得坐在花丛中的人,都止不住东倒西歪,一把抱紧了他的大腿,嚎道。
“什么声音?怎么了?!”
不光是山顶摇动不止,整座山脉也震动起来,震得箫声霎时一停,雪蜂们嗡嗡直叫,劈头盖脸冲过灵光罩,朝着太和奋力叮去,太清刚放下书站起,就听一声拉长的惨叫,小道士们也神情惊惧,虽然不曾发出声响,却面色惨白的缩到一起。
“师父出关了。”
江沅虽经脉寸断,不得动用灵力,好歹有金丹在身,敏锐察觉随着震动,整片终南山灵气翻涌,原本略有折损的草木,乍然抽高几节,未开的踯躅盛放,馥郁芬芳蔓延开来。
雪色踯躅落于他掌心,本来因采摘而下,略有些打蔫的花瓣,因充裕生发的灵气,重新变得犹如初绽。
江沅从未见过如此情形,讶异的瞪大眼睛。
“怎么灵气暴动,催生起花木了……”
沈瑾瑜拉过他的手,将那花朵放在他掌心,解释道:“师父身为终南掌门,掌管终南山麓地脉,如今闭关功体小成,地脉自然有所感应,灵气震荡以为庆贺。”
江沅一懵:“灵气震荡?刚才那不是地震么?”
“师父向来如此,出关之时,总要弄出声响,震慑四方妖魔。”
“掌门亲口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