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一会儿,一个人影从树后显露了出来,他的脚步很轻,点在被打湿的土地上,不留一点痕迹;及腰墨发高束而下,凤眸轻睨,带过万种风情,一身青衫在昏暗林间如盏青灯,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样的人就藏在身边,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尤其这人还是率领魔教屠戮四方的头头!
哥舒瑜感到后怕,万一方才池浔对他们有杀心,恐怕现在,自己和师兄早就躺在了冰冷的泥水里。让他没想到的是,传说中的魔头,居然生的如此好看,还带着点让人想要亲近的感觉。
池浔风度翩翩,对裴羽枢躬身行了个礼:“池浔拜见魔尊大人。”
“滚。”裴羽枢简单粗暴。
“恕属下难以从命。”池浔微微抬起头,道:“前几日属下突感胸闷不适,没想到是因为您回来了,不知这次杀你,会不会如上次一样简单。”
裴羽枢没有回答,也不认他这个属下,就任由他继续说下去。
“早知如此,我当时就不该心软,将你魂魄封印起来。而是应让它魂飞魄散。这样,也不会突然感应到你的魂魄已经找到了新躯体,让我辗转反侧。”池浔笑眯眯道,看着裴羽枢的眸子越发温柔,裴羽枢死后,他将他的魂魄单独存放在一个法器内,却在几年前的动荡中丢失。等再次感应到时,裴羽枢已经有了躯体,这让他着实好奇,是谁敢这么跟他对着干。
他偷偷的给裴羽枢的魂魄做了标记,以便随时都能感应到他。虽然这种感应是双向的,但他并不打算告诉裴羽枢。裴羽枢就算是感到不对劲,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才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辗转反侧?你是有多恨我。”裴羽枢叹了口气,道:“池浔,你为何要这么做?招你的是我,为什么要牵扯上师弟们?”
“怀璧其罪。”池浔道:“我会让你所在意的人,全部消失。”
他语气轻柔,像是邻家温柔大哥,但裴羽枢再清楚不过,他这番温柔的外表下,掩藏着的是他那颗疯狂的心。池浔现在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用生命在演戏的伪君子。
可怜他当年还被这个伪君子骗的团团转!若不是他当年遇人不淑,也不会落的昔日那个给人背锅、人人喊打的下场!
*
林易抚上腰间锁情佩,突然出现的焦躁情绪在这一番动作下,平静了不少。
自裴羽枢死后,昔日的冷静便不复存在,陪伴他的只有二十年如一日的焦灼与内疚。
啸霜宗功法讲究静与稳,而林易却丝毫静不下来。引以为傲的稳也在师父与大师兄一盲一残、师弟们尚年幼、以及时刻提防对掌门之位虎视眈眈的师叔中消磨殆尽。
于此,他的修为便一直停留在当年,未曾有一丁点突破。
如今啸霜宗看似辉煌,实则是全靠着以前的名声在硬撑,年轻一辈唯一拿得出手得只有修为止步不前和缺乏历练的两个师弟。林易不止一次想过,若裴羽枢不是中途入魔,啸霜宗在他手中会不会再次走向巅峰?
天赋极高的裴羽枢本是师父定下的下任宗主,林易还记得他被师父传授掌门功法的那晚,曾拉着自己下山喝酒,不胜酒力的他喝了小小一盅便醉倒在自己肩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皮:
“师兄,等我当上掌门,就让大师兄随他意愿去云游四海,不必呆在啸霜宗,整日管这有的没的。”
“嗯。”
“然后让阿瑜阿瑾的族人,哭着跪着求他们回去,谁让他们当初扔下他俩不管!”
“……嗯。”
“再然后就把师父关在偏院里,找几个人好生伺候,就是不让他出门,省的哪天他又自己跑出去,惹了妖兽,半死不活的回来,让我担心。”
“……”
虽然不想承认,但林易也确实很想把那不让人省心的师父关起来。
“师兄。”裴羽枢突然抬起头,醉意朦胧的眸子染着烛光,甚是夺人心魄:“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林易没有回答,他只当他是在邀请他一同管理啸霜宗,裴羽枢也没等着他回答,一说完话,便脑袋一歪,伏在林易肩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