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羌笛秋声湿竹心(27)

可对方是王爷,且还是主人,自己只是一个下人,又岂能有拒绝的权利?

轻轻咬了下唇,稍稍犹疑,她还是伸手,准备接过杯盏,男人低沉凛然的声音骤然响起:“不必喝!”

厉竹一怔。

不仅她,秦毓和常姜皆是一怔,还有近旁之人亦是。

纷纷看向声音的主人。

是秦羌。

他正端坐于自己的位置上,透过起舞的舞姬,目光凛凛,凝着他们这边。

厉竹伸出去的手自是就顿在了半空中,然后,收了回来。

秦毓当即就不悦了:“二哥这是”

“本宫还想问四弟呢?四弟这是”秦羌唇角冷冷一斜,以原话回他。

因为隔着中间正在表演的舞姬,且丝竹弦乐又很吵,所以,为了让对方听到,两人的声音都不小。

如此,自是惊动了前方的皇帝。

皇帝微微眯着眸子,看着两人,并未做声。

秦毓眼角余光睨了睨皇帝,回道:“我只是让一个下人喝三杯酒而已,方才我看到六弟给二哥敬酒的时候,二哥也是让她喝的不是吗?想必酒量不错的。”

“四弟想让下人喝酒,本宫没有意见,但四弟要搞清楚,她,是本宫的下人,不错,方才本宫是让她代酒了,因为那是本宫,她是本宫的人,你,凭什么?”

秦羌声音不徐不疾,不轻不重,可是却字字透着寒气,尤其是最后一句“凭什么”,秦毓都听得眼睫一颤。

大家都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秦毓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厉竹抿了抿唇,不意秦羌会如此。

其实就是三杯酒而已,她喝了也没有关系,本想不能将事情闹大,干脆将杯盏接过来喝了算了,可又想,他们男人考虑的、以及在意的,跟她们女人是不一样的,他们在意的是面子和尊严。

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秦毓让她喝酒,就是不给秦羌这个主人面子,秦羌想必是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伤害,才会如此。

遂也不敢妄自做决定,就站在那里未动。

僵持了一会儿之后,秦毓做出了让步:“那要不这样,就这一杯,最后一杯,喝了这杯就算了。”

边说,边将手里的杯盏再度递向厉竹。

这个时候,画舫不知是碰到了湖里的石头,还是碰到了什么,忽的一个颠簸,其实颠簸的幅度并不大,但是秦毓不知怎的就没站稳,朝厉竹面前一栽,情急之下,他本能地伸手一扶。

好巧不巧,扶的那只右手就落在了厉竹的左胸上,而左手端的杯盏也没端稳,里面的酒水撒泼出来,就泼在了厉竹的右胸上。

厉竹惊呼,后退一步。

好在秦毓是有武功之人,就借力支撑了那么一下,也恢复了身子的平衡。

厉竹连忙去拂衣服上的酒水,可是夏日衣衫单薄,早已被打湿一块,尴尬的又是那个位置,里面的兜衣都隐隐约约看得出来颜色。

她长睫轻颤,本能地背过身去,面朝船舷。

秦毓唇角轻勾,“抱歉,方才本王”

秦毓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到一个人影忽然掠至自己跟前,下一瞬,颈脖一紧,自己的衣领就被人抄住,他刚看清楚来人是谁,一记拳头就重重砸在了脸上。

巨痛袭来,他听到了自己鼻骨破碎的声音。

厉竹怔了怔,不意他如此。

刚刚还让她消停点,现在又自己给她找事?

看了看他手中杯盏,又抬眼看了看他,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在喝酒对她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难事,伸手将杯盏接过,对着秦映微微一鞠,便以袖掩盏,仰脖,一口气饮尽。

“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二哥手下皆能人啊,一个姑娘,都有如此豪气。”秦映称赞道。

秦羌笑笑,没做声,将厉竹手中的杯盏接了回去。

等秦映走了,厉竹还在回味那一杯酒。

毕竟喝的酒不少,对酒,她还是能品一二的,到底是皇室的酒,入口温和、唇齿留香、不似寻常酒那么辛辣和浓烈,也不似寻常酒那般上头。

只是,是因为她对药物太敏感了吗,还是心里作用而产生的错觉,她怎么觉得酒里面有一丝丝化瘀消肿散的味道。

后又觉得自己好笑,四王府的酒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想都不用想的,肯定是后者。

肯定是因为自己后脑肿了,心里想着这味药而因此产生的错觉。

遂也不放心上。

没多时,秦义也来了,秦羌吩咐她就在这里等常姜和雷尘,他自己则是非常难得地主动迎过去打招呼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皇帝就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声势浩大地来了。

太监的唱喏声尖细嘹亮。

全员跪地恭迎。

秦羌身为太子,自是跪于最前面,和他一起的是今日的主人四王爷秦毓,其余的王爷紧随二人之后。

“都起来吧。”皇帝一扫全场,扬袖。

“谢皇上!”

众人起身。

“父皇这边请。”秦毓恭敬相迎,秦羌与他一起陪在了皇帝身边。

皇帝却好似没有看到秦羌一般,只跟秦毓说话。

秦羌也不以为意,自大楚送亲回来,他就对他这个态度了。

他不跟他说话,他便也不主动开腔,就只是默不作声地陪在一起。

秦毓眼尾扫了扫秦羌,唇角微微一斜。

忽然,琴声悠扬、弦乐袅袅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湖面上不知从何处驶出一艘画舫,丝竹弦乐之声便是来自画舫之上。

灯笼高挂,彩幔飞舞,鲜花摆满船舷,绿藤缠绕舫壁,画舫装饰得豪华别致。

不多时,画舫便靠到了众人所站的岸边。

原来是在画舫上赏荷。

众人都很开心。

“父皇请!”秦毓含笑躬身。

皇帝也龙颜欢悦:“老四有心了。”

画舫上早已布置好雅座,皇帝坐于最中央的华盖之下,其余人分坐两旁。

秦羌是太子,坐于皇帝右下方的第一个,秦毓是主人,坐于皇帝左下方的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