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内心真正的安静,是在经历了一场生死起落之后,彻底看透了生死,却依然不放弃对生活的热爱。
“我比燕怀远要幸运,因为你还活着。”
“是的,你比他幸运,他没能为望月挡下那一刀,以至于彻底走火入魔。”
叶沉忽然长舒一声,“如果是我……”
如果是我失去你,我会毁掉整个天下!
他缓缓闭目,后面那一句,话至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叶沉此生怕是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少女坐在巨石之上,眼神凶狠的掏出那一把早已备好的匕首,倾尽身之力,刺向近在咫尺的她胸口时……
他忽然失笑。
“你笑什么?”
停顿了数秒,“我笑此生怕是不会再使出此快的轻功之术了……”
夜雨停了,屋檐之上滴滴答答的传来水声。
一轮皎月破窗而入,有幽昙悄悄盛开。
月色如银,倾泻入床前,相拥的男女身上。
皎皎明月,且为吾心。
薛灵珊脸色苍白的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元烈。
自从灵岩洞回来之后,便一起昏迷不醒。
城的有名的大夫都请遍了,众人皆说他不行了。
薛灵姗不愿意相信,元烈鼻息之中,总有尚存的一丝气息。
虽然他心跳极其微弱,但尚有一丝生机,她也不会轻易放弃。
“先生,他还能救活吗?”
伯颜淡淡的看了元烈一眼,拿出那银针,于他头顶之上的百汇穴,耳边的风驰穴处下了金针。
许久之后,元烈微弱的呼吸,慢慢变得强烈起来。
眼睛也开始慢慢有了反应。
末了,伯颜将金针一收,放回箱中。
“活是可以,怕是要失去心智了……”
此言一出,于薛灵姗而言,宛如晴天霹雳。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伯颜的雪白的袖子,“先生,您医术冠绝天下,一定有办法救救他的……”
伯颜清冷的双眸看了一眼,薛灵姗抓在自己广袖之上的手,“在下素有洁癖,生人勿进……”薛灵姗也知自己失礼,赶忙松开了手。
她心想,早知道这位医仙之徒,脾气古怪,但医术高超,元家也算是以最高规格的待遇奉为上宾,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冷酷无情。她试探性的问道“那我家老爷还能清醒过来吗?”
伯颜半垂的眼眸缓缓抬了抬,“灵台已灭,能留存一丝呼吸尚且不易,其他的,夫人就不要奢望了……告辞。”
说罢拿着自己的药箱大步离去。
薛灵姗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自己丈夫安静的躺着床上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大哭出来。
“娘,你不要哭!”
薛灵姗一抬头,见元敏正站在门前看着她,目光清冷如雪。
“敏敏,你,你爹他……”
元敏冷冷的看了一眼躺着床上的元烈一眼,“他不是我爹,他是杀人凶手,是坏人!”
薛灵姗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意。
她爱这个男人,哪怕知道他犯下了天下的错误,也是爱他的。
“敏敏,你不要这样说,他是你的父亲!”
“他不配做我的父亲”
“那些人,是你祖父……”
元敏倏然抬起双眸,狠狠的瞪了薛灵姗一眼,“够了,娘,他才是刽子手,他才是杀了我望月姐姐和怀远哥的凶手,若不是他,对我爷爷的纵容,我们元家如何会有今日这般灾祸。”
“这十年来,那肮脏的洞里埋葬了多少妙龄少女的枯骨,望月姐姐又是如何被杀的,娘这一切,你都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薛灵姗身体狠狠一颤。
她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她已经长大了,身量高过了她一头。
站在清冷的月色之下,熟悉又陌生。
“月儿的死,真的与我无关!”
元敏冷哼一声,“与你无关,娘你明知道爹爹在暗中做的那些勾当却从未想过劝止,若非望月姐姐发现,又如何会被祖父设计杀掉。”
“你或许早有预感,但却从未提过,竟然还跑去楚王殿下和洛大人那里寻求帮助,娘,你还是我那个善良的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的娘吗?”
薛灵姗泪眼朦胧,手指被握的指节发白,“敏敏,有些事情,你不懂!”
“娘,我是不懂,但我有眼睛我会看。祖父还活着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对吗?姑母私通产子的事你也知道对吗?那片竹林里埋葬的两具尸骨你也是知道的对吗?”
薛灵姗的身体狠狠一抖,她急忙上前一步,死死的捂住了元敏的嘴。
“求你,别说,不要说!”
元敏一脸决绝,“为什么不要说,我本以为元家与其他士阀家族不同,不会有这些龌龊龃龉见不得光的事情出现,可是事实呢,我以为最干净的地方,却是最肮脏的!我曾最崇敬的姑母,当朝太后,竟然在先帝死后,给他戴绿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