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多请几个乐队,轮流来试吧,反正,你觉得哪个效果好,就留下哪个,对不对?”
“行,庄总,我一个人听恐怕不稳妥,你还是要过来帮忙把把关,才放心。”
“我能把什么关,我又不擅长音乐。”
“你当客人啊,你还可以找几个朋友来听,客人的感受是最重要的,音乐本身倒在其次。”
她说的有道理。
试唱是在上午进行的,我请来了小苏,他是个泡吧的人,算是客人中的一类吧。更关键的是,他白天有时间。要是李茅或者然然,一个月难得看场电影,他们是没时间来的。
来的乐队,有的是学生组成的,也有北漂。但现在的北漂,有点过时,这让我不太满意。这些北漂们,大约唱歌的方式除了摇滚就是民谣,方式已经过时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感情已经难以在市场取得共鸣。按小苏的话讲:“这几个唱摇滚的,要么是活得不耐烦了,要么是发泄穷人仇富,有几个客人愿意听这?唱着上百元一杯的酒,来听失败者的骂声?客人们滋润着呢,不消听他们撕心裂肺。”
关于民谣,小苏的评论也很精辟:“怀念初恋嘛,有什么,那时又穷又没本事,初恋肯定要走嘛。现在也没富,还想初恋回来,凭什么?就凭你一张嘴?”
当然,经理听的主要是音乐和节奏,是否能够营造出一种忧郁而不失雅致的情调。她的评论与小苏的风格不同,她没那么激烈,但也一句到位。
“这个声音太大了,吵人。”“这个节奏乱很了,节奏变化只能作装饰,不能成主体,他好像真以为,大家是来听演唱会似的”。“这个声音合适,用磁性带出忧郁,但是节奏一点变化都没有,听了让人睡觉。”
她一直用顾客的眼光来听,用经营者的视角来判断,我觉得,她这样,很专业。说一个人专业,并不是说他在大学里学的什么,而是说他实践着什么样的工作。经历即能力,长时间经历过的工作,就接近专业了。
最后,经过比较,我们留下了一组学生组成的乐队,让他们试唱一周。暂时定到每晚六百元,因为他们只有三个人。如果正式聘用的话,要看效果,再谈费用。
他们三个人,一个键盘手,一个小号兼顾鼓声效果器,一个主唱,抱着吉它自弹自唱。声音传情适中,比较符合酒吧营业特点,节奏偶有变化,但主体稳定。
最吸引我们的是,他们的风格。他们歌曲类型大约就是蓝调的中国改造版,有时有些民谣的痕迹,偶然一点纯音乐穿花,倒也小有俏皮。他们的演出风格是,我弹唱我的,你们喝酒喝你们的,大家彼此无涉,除了声音,毫不相干。
他们的歌词,大概也属于讲故事,比较具像的那种。比如一段上课的经历,多描写细节。我最喜欢这种叙述方式,就像原来在部队,指导员给我们传授写作技巧时所说的那样:“伟大意义少讲,吸引人的主要靠故事。”
女主唱头发垂下,遮住了半张脸,低头只顾看着吉它,随意地拨着弦。
“老师在黑板上吱吱嘎嘎,同学在教室里叽叽喳喳,没有人看见我的无聊,因为我还没有他。”
这种叙事风格,主唱的声音出来,平顺而稍带沙哑,但清晰而准确传达出来,我们立即进入了画面。小池说过,交响乐不是讲故事就是讲画面,诚哉是言。
“我在小纸条上画画,没填颜色的月季花。也许它会成为一张纸条,夹在某人的书里,被未来的那个他。”
少女的心态描写得真是好,经理好像都被感动了呢。关键是,这种不急不慢的叙述状态,更的适合我们这个酒吧。
很少有人是专门为听音乐而来酒吧的,酒吧歌手也不会有多少粉丝。音乐,只不过是个背景,如同设计的灯光和装修的墙面。风格的统一性决定了,酒吧音乐的节奏类型。
在听完音乐,乐队走了过后,小苏跟我闲聊到。
“其实,刚才那个乐队,让我想起了当年我暗恋的时光。大学里,坐在我前排的姑娘,一直想对她说些什么,结果一年时间里,我居然一句话都不敢跟她说。听这歌后,我产生一种幻觉,是不是那个女生,一直在等我跟他说话?”
“呸,小苏,你这家伙脸皮比城墙还厚,还有你说不出口的话?”
“庄哥,那是你没认真。你内心真的认真了,你就会神圣起来,神圣与神经只差一个字,是不是?”
那倒是,当你把一个女生当成神的时候,你最直接的心理状态是:不敢。所有宗教树立的神,都要让你跪拜在它的面前。年轻的男人,当遇到自己热爱的姑娘,那时,这个姑娘,就是你的神。
“庄哥,听说妍子回来了,她也不出来接见我们一下?”
“你听谁说的?”
“陈经理啊,你不知道,我老婆已经跟嫂子打成一片了,购物、交流育儿经,她们是一体的。女人啊,在一起,有什么能够保密的?况且,妍子不是外人,你不可能故意跟我保密吧?”
“那不可能。但是,妍子回来主要是照顾妈的,所以,这段时间没出来。”
“行,忙完这阵,你请她出来,我们几家好久没聚了,我请客,地点你挑,咱就一个字:不差钱!”
他的得意,把我也逗笑了。
爸妈还在等消息,关于收养孩子的事。我是这这样回答的:“妍子刚回来,还处于调整阶段,暂时不考虑这件事情吧。”
他们也接受了这种状态。毕竟,妍子回家,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不敢再有其它的冲击。他们年轻的时候没照顾好妍子,心中是有遗憾的,现在,将妍子将到我手里,变成这样,我也觉得有些愧疚。
在妍子看来,这不是悲剧,反而是她自己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只不过,对于我来说,倒有一个障碍。
那就是身体,我还年轻,身体仍然很好,妍子是我名正言顺的老婆,她就睡在我身边,这让我很是躁动。不管心里有多少理由能够说服自己,但身体的现实却很真切。
一天晚上,我仿佛在梦中,回到了与妍子在温州的时刻,当某个瞬间,突然一阵冲动,我醒了,内衣里沾满了液体,我知道,有些事是无法控制的。
我悄悄来到卫生间换裤头,并且用毛巾擦干净。仿佛做了一件错事,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我明白,自己过于的放纵,今天,已经不能理直气壮地向妍子提出这方面的要求了。
等我回到床上,妍子已经醒了,她看着我:“哥,你这是何苦呢?与其维持着与我这种有名无实的关系,不如在外面找一个人重新开始,真的,我把你当哥,才跟你说这些的。”
“没事,没事,妍子,睡觉。”
我故意避开这个话题,掀开被子,假装睡觉。总觉得,跟妍子讨论这个,有点羞于启齿。
其实我是睡不着的,因为我是有老婆的人,她就在我身边,甚至在一张床上,但我不能碰她。但我心里并不委屈,因为有一个词叫:自作自受。
我是不是有病?这样回避需求,这样自我惩罚?如果我有病,应该是被小池治好了的。如果我没病,怎么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内心纠结?
“哥,我们谈谈吧,我知道你没睡着。”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好吧,妍子,这也不是什么丑事。”我自己跟自己打气到。
“哥,其实你不开心,我内心也是有挣扎的。你对我这么好,对我父母这么好,我都是知道的。从报恩的角度,我不应该让你受这种苦。但是,从爱的角度,我已经没有了。现在对你的感情,完全是兄妹似的,没有那种夫妻之间的冲动了。不知道是誓言和戒律起了作用,还是因为我的修行带给我的,按理说,从佛法的角度看,这是好事。但是,就像你说的,我们人前是夫妻,毕竟在法律上我们生活在一起,我有这个义务。”
“妍子,你回家,能够面对我,能够跟我睡一张床上,我就觉得是意外收获了,其他的,我不敢要求过多。”
“哥,话虽然这样说,我也知道,你也难受。要说三皈五戒,我也知道,在家居士有在家居士的守法,戒淫是不邪淫的意思。也就是说,跟自己老公正常发生关系,是允许的。但是,奇怪的是,我内心一点冲动都没有,甚至有点厌恶它。这是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支持你念佛,任何事情都有过程,我忍受得了。”
“不,长久下去,你忍受不了的。哥,你爱我也罢、恨我也罢,我对你现在只有亲情了,没有爱情了。估计,我对任何人,都不可能产生爱情了。至少,现在是这个样子的。当然,哥,如果你非要,就当我是别人,你来吧。”
她转了转身体,背对着我,好像在被子里面脱内衣。我阻止到:“别,妍子,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把我当哥,哪有这样当哥的?妍子,我不勉强你做任何事。睡觉睡觉,明天还有事情呢。”
我也翻过身,做出了安心睡觉的样子。
那边传来妍子清晰的声音:“哥,你找个人吧,愿意跟你生孩子的,了确咱妈一生的心愿吧。不要老耗在我身上,你要这样,我是不会安心的。”
我没理她,因为这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妍子给了我富裕的生活,给过我最无保留的爱情,给了我最大的宽容。她为了我,甚至把我推给了小池。要说她对我不好,那还真没有对我更好的人。
但是,很奇怪,仅仅大半年,以前这么爱我的人,现在居然说,对我,已经没有爱情了。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她故意这样说的,反正,我本人,一想到这,就觉得痛苦。
当然,我们的状态掩饰得再好,也难免被人察觉。妈第一次上楼,就有所警觉。她身体恢复得好些后,有一天让爸搀她上楼,说是要看看阳台的盆景。实际我们知道,她是来看我与妍子的卧室的。
当她看到,我们没来得及藏起来的两床被子的时候,估计已经有所怀疑了。她轻声问了妍子一句:“妍子,你这几天是不是病了?”
“没有啊,妈,我身体好好的。”
“没病怎么盖这么厚,两床被子?”
妍子没回答,我赶紧说到:“我睡觉不老实,有时会干扰她。”
虽然妈的问话就这样结束了,但她的猜疑肯定是留下了。又过了几天,妍子在楼上念佛,我在外面买东西回来,被妈叫进她一楼的卧室了。
“庄娃子,老实告诉我,你跟妍子,是不是有距离了?”
她直视着我,我根本没有撒谎掩饰的勇气。“是的,妈,这没什么,毕竟她在庙子生活这么久了,生活习惯也有些改变,这是正常的。”
“你知道我不是问的这个!”妈低声而严肃地说:“我是问,你们夫妻生活,是不是有距离了?”
我只好点点头,说到:“妈,妍子现在在安心念佛,我也支持她修行,况且,我们之间,从来也没什么矛盾,没什么,时间长了,一切就好了。”
“庄娃子,你不要故意苦了自己。妈知道,你们年轻人,少不了这个。还是那话,如果你说服不了妍子,我去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