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盒子,我妈摸了摸,感叹到:“哎哟,这滑啊,别人说的绫罗绸缎,我还没用过,原来是这样,又闪亮,又润滑,都不敢想,我一个农村妇女,也用得上这样贵重的东西。”我妈想了想又说到:“闺女,你看,阿姨穷,也没给你准备什么见面礼,怎么办?你送我这好的东西?”
小池笑到:“阿姨,最好的东西是庄哥,你早就送我了”,逗得我妈也大笑起来。
中午,我妈准备了许多四川的老式菜,小池吃得很过瘾,她说到:“阿姨,你炒的菜跟川菜馆的很不一样,我觉得四川特色更明显。你看,我都吃撑了,完了完了,吃了你一餐,我怕是要绝食三餐,不然,又要胖了。”
“你能胖到哪里去?这漂亮的人,胖也好看。”有时,我妈夸人也还行。
下午,小池要带我妈出去买衣服,我妈不肯:“妍子已经给我买了几套了,够穿了,别去花那钱,小池,你的心意我领了。”看看,我妈又把话说错了,她怎么就没意识到呢?
“妍子是妍子,我是我,阿姨,你要不去,我可生气了呢!”小池这样一说,我妈不得不同意了。
下午,她们回来,又是大包小包的一大堆,我觉得有些夸张,不应该买那么多,况且我看了看袋子,是在西单买的,那得多贵,但我又不能说什么,这里面有点复杂。
吃过晚饭,小池要我送她到学校,趁妈进了房间,我把她拉到了我的屋子,问到:“这么长时间了,你能不能不走?”
小池用眼睛示意了一下隔壁,说到:“你放得开?”
没办法,只好同意了。小池跟妈打了个招呼,就让我开车送她去学校了。在车库,在车上,我们紧紧拥抱,亲吻,甚至都有点控制不住,要往下进行,对面突然射过来的车灯,把我们吓了一跳,再住房上一看,到处都是监控,明白要理智。这是公共场合,得收拾心情,开车出发。
但是,情绪一旦撩起,就很难平复,在学校附近,有一个七天连锁酒店,还是去开了个房。
压抑的火山,终于冲出了岩浆;炽烈的热情,全部表达于动作。
事后,我们互相对视,玩着过去熟悉的游戏。她忽然说到:“庄哥,我毕业后估计只能在上海了。”
“为什么?北京不行吗?”
“不是,我妈原来入股过一个影视广告制作公司,本来就是想让我毕业后进去的。我原本不在乎,现在,她成这样了,下半辈子估计跟轮椅打交道了,我就必须得帮她撑起来,她需要照顾,我是唯一的女儿,怎么办?”
“你爸呢?”我问到,其实,她的家庭情况一直都没告诉过我。
“我没告诉过你,庄哥,是因为原来不想。就像你从来一跟我说起你妈,我也不想跟你说起我爸。但你问了,我就得详细跟你说说。”
她长长地述说着她们家的事情。原来,她爸妈过去也是一起打拼而成功的,后来,家里有钱了,在上海办了分公司,她爸也就在上海有小三了,她妈知道这事后,坚决要求跟她爸离婚了。
“其实,当时我爸也想回头的,但我妈刚烈,不愿意过那种有阴影的生活,他们大概是在我初三时,离婚了。从那时起,我就知道,生活需要我一个人努力,靠不了别人了。也许你看出我有些任性固执,那是生活逼的。没有男人保护你,你得足够聪明和足够有勇气。”
她述说时语调是平稳的,但我的内心却受她的影响,爱怜地吻了吻她的眼睛。
“怎么办?庄哥?你让我享受了爱情,我知道,那些时刻,你心里只有我,我好满足。其实爱情这东西,是个偶然的际遇,如果成为必然,那它就没有这么美丽。难道,我们之间也是擦间而过的人吗?”
“别想多了,小池,你让我的生命闪光,至少在我们一起的日子。那么,这么珍贵的人,我不会放弃。等我把我妈的事情处理好后,我去上海找你,你等着我。”
她依偎在我怀里,说到:“庄哥,你记住,有一个姑娘,曾经在某年,真正的全部身心地爱过你!也许,这种热情,她再也给不了第二个人了。”她眼里有泪,滴落在我的胸膛,在我的记忆中,这是她第一次落泪,这个貌似坚强的姑娘。
她爬起来,望着我的眼睛,亲了我额头一下,说到:“宝贝,是你,让我重新相信了男人!”然后哈哈一笑,从床上跳起来说到:“走吧!回去晚了,要挨妈妈打!”
我问到:“明天,毕业典礼结束,我来接你?”
“中午估计同学们要吃散伙饭,下午你来接我吧。”
在开车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小池所说的话。她的泪滴在我胸口的感觉,挥之不去,真是奇怪,人人都说痛苦出诗人,但当真正的痛苦来临时,你根本说不出话来形容,更别说写诗了。因为真正的痛苦是无奈,真正的悲剧,是把最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你看。
我有一种深刻的悲痛,无处言说。我有一个很不好的感觉,但又不愿意细想,更不愿意去预测。作为一个男人,如果命运无法被自己主宰,但感情起码应该由自己安排。
一切美好的开始,都让我有担忧的因素,这不是《易经》教我的,而是生活教我的。
我妈每天给王叔打电话,都在刻意回避我。我知道她始终面对的一个难题,想让我解决,但又不好意思对我说。那就是:王叔一家的困境。
小苏和李茅请客的场面比较奢华,按李茅的解释说:“两个人出钱,肯定要比一个人出钱场面大,要不然成本与效益不成正比。”他的说法明显受了然然的影响,财务观念浓厚。
按小苏的说法:“就是要让阿姨记忆深刻,没有对比是不行的。”这是一个过来人,由穷到富再白手起家,他的所谓对比,仿佛如他本人在财富的过山车上起伏,刺激而深刻。
当然,然然也在场,虽然她和我妈没什么共同语言,但出于对我的尊重,与努力地和我妈套近乎,放低了高雅的身段,屈就于平庸的话题。
李茅跟我说了最近他联合几个同行搞的一个所谓项目,已经在和手机厂商谈判了,就是预装小程序,以及摄像改良方式,等等。程序已经设计好了,有几家厂商都有兴趣,前提是:本机型所有销售必须由我们负责,并取得10的利润。
“那他们只负责生产?”我问到。
“是的,他们本来就是负责跟别的品牌代工生产的,为什么不创立自己的品牌?”
“不公平吧?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外呢?”我不太理解其中的原因。
“庄哥,我对手机市场有初步了解了。一部手机,其制造成本只占其成本的一部分,且利润不高。主要靠品牌,如果一个厂商没自己品牌,那是在给别的打工。我们设计,成为他的品牌,如果这个机型销售得好,他的品牌名声出来了,那么,他今后有可能甩开我们自己单干。我们只赚一个机型,而今后的机型他可以找别人设计,因为他有自己品牌,才有江湖上说话的筹码。”小苏解释到。
我想了想,觉得只做一次性的生意,虽然有可能赚钱,但总是心有不甘。李茅解释到:“我们设计的专利在自己手上,当然也有别人超过我们,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销售得好,还有其他厂商跟进,不也来找我们吗?你要知道,我们设计出十个程序,第一次合作的厂商先给他四五个,保留一半,再为下一次做准备,我们的设计可不断进化,找我们的厂商也就不会断档。”李茅郑重地说到:“前提是,我们的设计要获得市的认可。庄哥,我起先承诺了那帮子兄弟,第一笔生意做成,在我们应得的利润中,抽出四成给他们,你看行不?”
“当然,知识有价值,这必须的,只要我们赚到了钱,这是良性循环。”我肯定地说到。
原来小苏已经联系了三四个厂家了,他把各厂家的具体情况打印在几张纸上,要我预测一下,以供选择。
“你们这是个工作餐啊,开晚餐会呢?公司得肥成啥样,才吃得起这样的工作餐”然然调侃到。
这几天,带着我妈除了扎针灸,就是到处游玩,天安门广场看升旗,故宫看历史、长城看沧桑、北海看风景。逛了些胡同,听几次京剧,应该班长的邀请,还专门和他父母一起,看了看那个养老院的工地。
班长的母亲说到:“妹子,等它修好了,我们就住这里,自己人在这里负责,一家人团聚,山青水秀的,比城里清静,好不好?”我妈笑着点头:“那就享福了哟。”
但是,回家后,她给王叔打电话,还是躲着我。
我在她面前大谈养老院的好处,说是高妍的妈妈他们办的,我妈只是点头说好,没有进一步的表示。
我怕她与城里人有距离,不好沟通,专门让班长嫂子,利用双休,拉她出去逛街,去时有说有笑,回来时有说有笑。但是,无论我如何想办法,她还是偷偷打电话,跟王叔,不让我听见。
有些事情,得面对。
一次晚饭后,我主动摊牌:“妈,你天天跟王叔打电话,这我理解。但老躲开我,有什么事吗?”
“没啥事,不让你听是怕你多心。”
“我多什么心?你跟王叔打电话,我制止过吗?要是我多心,我在温州会请客送礼?肯定有什么事,妈,我是你儿子,你不能瞒我。”
我妈叹了口气,对我说到:“娃儿呢,你找我十几年,不过是想有个妈,我找你十几年,是怕你在受苦。现在找到了,心愿也了了。这十几天,跟你在一起,我就像在做梦一样,也晓得享福是什么意思了。这些生活是我以前想象不到的,我都是我儿子带给我的,我非常满足了。但是,在这里,我总不踏实啊。”
我望着她,没有说话,听她继续说到“为什么不踏实呢?因为你也还没成家啊,这里是租的房子,也不是你的家啊。如果自己儿子成了家,妈妈在家里照顾孙子,这是家。但你一个人,不成家呢。虽然你能挣钱,但是我总觉得不踏实。原来我一个人痴心妄想,以为你跟妍子是一家,我觉得一切都圆满啊,结果呢,是我想多了。”
“妈,有妈有儿子不是家吗?你怎么这样想呢?我这里有什么不好吗?况且,关于结婚的事,总是迟早的,关于买房的事,总是迟早的,这不需要急,我们分离十几年了,为什么不好好地住在一起呢,难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我这句话说得有点重,但必须面对真相,逼出真话。
我妈急得眼泪快出来了,跺了跺脚:“哎呀,娃儿呢,儿是娘的肉呢,哪有娘不喜欢儿呢?我是怕在这里耽误你闯事业呢。娘看到你,心里就踏实了,你王叔这十几年跟我,也是一家呢,我在这里,也牵挂他呢。娃儿呀,娘看到你,心里就有底了呢,有儿子养老呢,有儿子撑腰呢,我回去过我那苦日子,心里也有盼头呢。”
我突然觉得事态严重了,我妈现在就想回温州?不行,我得把她留下来,至少不是现在,我还没过够有妈的日子呢。
“你跟王叔打电话,是不是他叫你回去?”
“不是,你王叔叫我住这里,说这么多年没看到儿子,要跟儿子多过些天,要我把病彻底治好了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