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隐的心在胸口翻腾着,她不能相信一向严苛冷酷,甚至绝情绝义的师傅竟也能说出这这种话来。她不禁看了一眼鬼王,此刻的鬼王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邪气,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而已。
“师傅,”鬼隐和冷月走到了鬼王的身旁,跪道。
鬼王伸出了一双颤抖的手,紧紧地握着冷月和青虹,道:“为师时间不多了,你们二人须认真听好,为师现在将鬼宗的渊源告知你们,也让你们知道道宗的伪善面目。数千年前,我鬼宗开派先师阴冥鬼母也曾是潜心修道之人,她和师兄丹云、丹尘三人共同拜在昆仑天机老人门下。天机老人仙逝前,将神道古卷《先天诀》、《天道书》和《神鬼图》封于三块古玉之中,分别传于了丹云、丹尘和鬼母。这三本玄术古卷分别记载着气道、剑道和阵法之术。天机老人本意是让三个徒弟各修一脉,相互印证,参悟大道,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如此安排在无形中却种下了祸根。刚开始的百余年,师兄妹三人还尚能一如往昔,形影不离,情似手足,可谁又能想到在贪欲和私心面前,情可断,手足亦可断。可恨那丹云狗贼先是暗中杀害了自己的孪生弟弟丹尘,伪造其练功走火入魔,坠入山崖的假象,后又假借其弟丹尘之名盗取鬼母的恋慕之情。由于丹云与丹尘无论是音容还是笑貌俱是一般无二,而后十数年鬼母一直以为当日坠死山崖的是丹云师兄,而与自己共卧床榻的就是心爱的丹尘。直到有一天,在丹云狗贼双手接过《神鬼图》的那一刹,无意之中,鬼母从他的嘴角看到了一抹异样的浅笑,那种笑容是鬼母从未见过的。于是,鬼母装作情意绵绵地问他:‘尘哥,你还记得你我腰间的剑叫什么名吗?’丹云狗贼答道:‘当然是天衍和地隐,语儿师妹好忘性。’就在那一刻,鬼母终于知道了眼前人绝非丹尘,因为那两把剑虽是师傅所赠,却也是她和二师兄的定情信物,唤作‘恋语’和‘慕尘’。鬼母的心中悲痛欲绝,她一把抢过神鬼图,拔剑指向了那个狗贼。而那个狗贼却只冷冷一笑,方才眼中的款款深情早已不见,仅有的只是诡诈和奸滑。鬼母望着那双眼睛,心里冷到了极点:这双邪恶的眼睛之下怎么可能是他心爱的丹尘师兄?眼见身份败露,丹云狗贼竟无一丝愧意,只是奸笑不已,想要的人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也已近在眼前,他已经不屑于再掩饰了,一步步朝着鬼母逼去。鬼母想着丹尘的惨死,想着无数个令她作呕的夜晚,悲愤难当,心如刀割,怎奈此时,她已远远不是那恶贼的对手,只几个回合,便已身中数剑,满身鲜血,一只眼睛亦被那恶贼狠心刺瞎。无奈之下,鬼母以毁掉神鬼图为要挟,才侥幸逃进了北荒鬼域之中。那北荒鬼域是先天戾渊所在,丹云老贼自然不敢贸然涉足,只得愤恨而归。也许是上天有眼,鬼母在鬼域之中靠着一股执念,不但没有死去,而是忍受着阴魂噬骨之痛顽强地活了下来。这一忍就是十年,这短短十年的时间已将鬼母从一位青年女子变成了神魂枯槁的苍发老人,也是这十年让鬼母从神鬼图之中参悟出了鬼道之术。而那个丹云狗贼却也在昆仑虚自立了道宗,开派收徒,风光无限。几千年来,我鬼宗秉承鬼母的遗志,与道宗相互攻伐,却终因寡不敌众,退居于岭南之地,一直忍辱偷生。青虹,冷月,你们要记住,道宗和我鬼宗之仇不共戴天,也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他们虽然号称名门正派,也不过只是一群伪君子罢了。从今往后,鬼宗就交给你二人了,望你们不要辜负先祖和为师的遗愿——铲灭昆仑,光复鬼宗。”
“是,师傅,弟子谨记,弟子一定铲灭昆仑……”冷月急忙跪道,泪光闪动。
鬼隐依旧冷然,并未言语,只是,她冰冷而坚毅的目光早已胜过千言万语。
“青虹……”鬼王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虚弱,但她的一双苍目却光芒炯然,满怀寄托的望向鬼隐。
鬼隐立刻会意,急忙单膝跪地,重重的点了点头。
“老鬼,时候已到?我们该走了,”鬼婆慨然说道。
两个如风中之烛的老人,相视一笑,随即各自发出一道劲力,分别打在冷月和青虹的身上。
冷月和鬼隐只觉身体立刻被一股无比强大之气所束缚,无法动弹,一道道赤热的真气涌入全身。
等到二人再次恢复了行动之时,鬼王和鬼婆已瘫伏于地,早已化为两堆枯灰。
冷月不禁连连后退了几步,她看着自己掌心幽幽隐现的黑气,颤声道:“原来她二人竟耗尽全部精血元神,将自己仅剩的百年功力都传给了你我……”
鬼隐冷目如霜,她呆呆的凝望着那两堆枯灰,在疾风中慢慢飞散,直至无影无踪……
“青虹,这里已经部下幽魂结界,无稽山先天之气已逐渐强盛,此地正是你我修炼“摄魂”和‘万骷血咒’的绝佳之地和千载难逢之时。”冷月说道。
鬼隐默默矗立着,她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冷月的话,蓦地转身而去。
“青虹,你去哪里?你忘了鬼王之托,命你我共同执掌鬼宗了吗?”冷月道。
鬼隐头也未回,只冷冷道:“鬼王的位置我没有兴趣,我自有自己的事要做,从今日起,你就是新的鬼王。这不也正是你曾经的宏愿吗?”
冷月正欲言语,鬼隐早已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