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却始终无能为力,苦笑一声:“小先生总说我笨,看来的确如此。哦,对了,本来我打算从西流关回来后,在西流城里找个活计,赚点钱,重新建个英贤书院,再雇个先生,收几个学生,总不能断了英贤书院的传承嘛。至于为什么雇个教书先生,因为我笨嘛,肯定教不了学生。”
唐笑风摸了摸鼻子,憨笑一声:“可是,就在前天夜里,洛师兄他们走后,小先生忽然找到了我,说他要去一趟太安城,了解些事情,本来我想跟着小先生一起去太安城,可小先生说此去很危险,不能带着我,并一再嘱咐我不要去太安城,也不要回英贤书院,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过想来一定与英贤书院被烧有关系。记得下山前,大先生好像也说过不让我去太安城。”
“我没听小先生的话,还是觉得应该回来看看,但我很快就要走了,小先生去了太安城,说此行很危险,我要去帮小先生。当然,我现在只有二境的修为,去了也只会给小先生添麻烦,所以我暂不打算去太安城,先找个地方好好学些本事,然后再去太安城。”
说到这里,唐笑风忽然笑了笑:
“学好本事嘛,我还有另一个打算,就是像大先生一样,要将北莽的江湖庙堂,打个遍,不是为了出名,而是去替大先生出一口气儿,替西流关的将士,流字营的兄弟们,出一口气儿。”
“呵呵,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该说些什么。我要走了,大先生、大叔、亡老、小先生、洛师兄、宁师兄、赵师兄,我要走了。不过,等我办完了事儿,一定会再回来的,然后赚些银子,重修英贤书院,那时,我就再也不走了。”
“哦,对了,大先生曾说:笑的人,总比不笑的人要快乐。我会笑着走下去,不会让大先生您担心的。”
握了握拳头,唐笑风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子,挥挥手,将眼角的泪痕抹去,笑了笑,沿着山畔小径,下山。
“他不打算去太安,需不需要我暗中安排一下?”
一个空淼的声音在黑暗中突兀地响起,低不可闻。
“不急,这么多年都等了,又何必在乎这么一点儿时间;况且,有些事情急不得,那位也绝非傻子,毕竟,大先生才刚死啊!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千万不要妄动。否则坏了我的大事,我让他生不如死。”
一声缀着岁月沧桑,沉稳而厚重的声音在风中散开:“五年内,他一定会去太安城的。”
“是……”
声音消失,黑夜又渐渐恢复了宁静。
这一年冬天,有一个少年笑着下山,南去。
{}无弹窗他,回来了;但现在,却已是物是人非。
没有停,唐笑风绕过前院,来到后院的厨房,仿似以前一般,尽量放轻放缓脚步,怕扰到因为风雪湿寒而腿脚酸痛彻夜未眠,到了后半夜方才缓缓睡去的大叔。
但放眼望去,除了焦黑和断壁外,哪还有什么厨房和老人,唐笑风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淌下来,湿了衣襟。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轻轻伸出手,似揽似拥,泪眼朦胧处,仿若那里,有一个慈祥和蔼的老人,正躺在摇椅上,慈祥地望着他,似也伸出手,笑着欢迎他回家。
“大叔……我回来了……”
哽咽一声,他回来了,而他,却已不再。
良久,风雪风干了脸颊的泪痕,唐笑风沿着后山小径,走近了那座曾经屹立数百年的书楼,曾经的书楼,虽然老旧残破,但却巍峨挺拔,富有生机。
而现在的书楼,却是伤痕累累,被烟火熏染的漆黑一片,裂痕丛生,恍若随时会倒塌;原本的木门,早已化作灰尘,洞开的大门宛如野兽的巨口一般狰狞可怖,令人望而却步。
但唐笑风没有任何犹豫,举步走入书楼内。因为,这里是他的家,是他最熟悉的地方,这里,有他最熟悉的陌生人。
轻轻敲了敲焦黑的墙壁,那里曾有一道门,这是他下意识的举动。曾经,他也曾一次次这样做过,不期望里面能有人回应,但他知道,书楼里一定有一个人,正盘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书。
然而,这一次,当他踏入书楼后,却是满心失望,书楼里,没了人,没了书,没了曾经的无声相伴。只剩下漆黑的灰烬,只留下焦黑的书架,只余下半截埋没在黑暗中的黝黑铁链。
“亡老……我,回来了!”
唐笑风轻声呢喃道,声音沉闷模糊,像是卡在咽喉中,被什么东西压着一般,沉甸甸的,当脱口而出的那一瞬,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似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心底的最深处流逝,一去不返。
伸手,想要抓住,那怕挽一缕,留一丝,也好;然而,手指间流逝的清凉和风雪,始终在无情地提示着他,什么也挽不住,什么也留不下。
唐笑风仰起脖子,高高扬起,仿似唯有这样,才能不让眼眶里的泪淌出,才能不让眸中的伤痛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