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说些有意思的。就说当朝门下侍郎卢子良(杞),他祖父渔阳伯卢怀慎也为明皇帝时门下侍郎。卢渔阳一生为官清廉,后居然无疾暴卒,儿女号哭时,渔阳伯夫人崔氏阻止说,莫哭莫哭,公命尚未终也。”
说到这里,莱儿瞪大眼睛,“难道卢渔阳后来又活转回来了?”
只见高岳不疾不徐,继续说下去,“夫人崔氏说,我夫君此生廉俭,四方进赂,毫发不留,皆退之。与张说同时为相,张受贿狼藉如山积,还活得好好的,善恶自有报,岂是虚言?——结果子夜时分,卢渔阳果然死而复生了!”
“啊!”令宾和莱儿都惊诧起来。
孟皞也瞪起眼睛,仔细听高岳下面要说什么。
高岳再次开口,低声说道:“那卢渔阳活过来后,对他夫人说,别说了,我刚才去地府,只见冥司里有三十座炉子,日夜早晚鼓风生火,做什么?为张燕公(说)铸横财,我便问冥司,有我卢怀慎的炉子吗?冥司说,一座都都没有。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我这辈子没横财命。
说完这番话,卢渔阳便又死了,再也没活过来。”
听到高岳的故事后,孟皞和二位营妓先是愣了下,接着都前仰后合,哈哈笑起来,连呼“横财横财”,原来有的官终生廉洁是他命不好,有的官一辈子贪渎却能平安富贵,那是冥司给他铸钱来着。
这时孟皞翻了个身坐起,抱住令宾与莱儿,又饶有深意地问了下高岳,“依高侍御的看法,你是想当张燕公,还是卢渔阳呢?”
二位美姬都看着高岳。
只见高岳一副滑稽的表情,摊开双手,“要不我先去冥司,看看有没有刻着‘高岳’的铸横财炉?如无就学卢渔阳得名,如有就学张燕公得利。”
“哈哈哈哈。”孟皞和二位美姬再次笑到几乎岔气,“高侍御哪里像是宪台里出来的,还弹倒了二位宰相,说什么要先去冥司看看,哈哈哈哈”
高岳微笑里带着愤怒——要不是为了渗透夺权,我大半夜的没事做,不去家中陪阿霓和竟儿,跑来和你们胡吹剧谈?
但效果很快就出来了:
泾原行营里,节度大使舒王整日沉醉马球、猎狼、蹴鞠,副使孟皞可就风雅,每日端坐宅中,美姬相伴持烛,照着他写《佐幕奇谈》,素材相当部分都是高岳提供的。
而借着舒王出镇泾原的机会,高岳却渐渐地将权力触手,由原来的原州行在,伸展到整个泾原军府。
孟皞无语,因为他发觉这段时间来,舒王玩出了花样:
他先和营田士卒、党项蕃子竞赛马球,然后别出心裁,又要韦伦、崔汉衡在那三百名准备送返的西蕃俘虏里,跳出十来名选手来,“小王闻西蕃最擅击马球,欲比试比试。”
最后舒王又找到更新的花样,高岳对他说,党项妇人最为骁健,乘马击球不亚于男子。
“好!小王感兴趣。”
很快,舒王成立了四支马球队,“田士队”、“党项队”、“西蕃队”还有“健妇队”。
马球场上,党项妇人们兴高采烈——舒王不但赐予她们各色锦衣,还赠送她们驴子、钿鞍、幞头,这群妇人就互相骑驴挥杖竞逐,伴着笑得不停的舒王一起打马球。
“舒王殿下,岳有状”风和日丽,马球场墙边,高岳捧着文状立在那里,向正“中场休息”的舒王请示汇报。
可满头是汗的舒王,哪有精力理他?带着些不耐烦地语气对高岳说到:“军府里大小事务,可直接去和小王的王傅商议。”
“这,这不太好吧?”高岳感到很痛心。
这时几名党项少女脸儿红扑扑的,骑在驴子上对舒王说:“殿下还是回衙里去罢,我等马上要去猎狼。”说着,还从行囊当中掏出马坊配发的僚弩来,说春夏之交可多捕狼,这样冬雪时余下的狼食物够,就不会来咬死牲畜。
“猎狼”舒王双眼冒光,好像又发现了个新世界。
“舒王,舒王!”高岳见苗头不对急忙劝止。
可舒王哪里肯听,唿哨着就跨上了马,要和各位党项小姐姐们持木弩骑马,疾驰在山岭草野当间,一并去接受“泾原自然再教育”。
看着舒王迅速离去的背影,高岳叹口气,摇摇头。
不久,舒王就又成为整个原州行在猎狼的一号好手,并且有传言说:舒王和名叫阿藏的党项少女相恋有染!
按说这种事,应该归节度副使兼泾州刺史孟皞过问。
然而现在孟皞也无心视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