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敏而好学焉

大唐官 幸运的苏拉 2356 字 9个月前

外面暮鼓声咚咚咚响起,催动日头西斜。

距离正式考试只剩下一日的时间!

这三日刻苦的收获是,九经他只背了其中的点滴部分,毕竟只有三天,古人认为日诵三百字即为中人之材,而九经当中光是《春秋左氏传》即有十九万余字,《易经》为二万四千余字,合在一起不下数十万言,也就是中人之材将九经诵完要花费四到五年的时光。高岳在区区三日内,要诵完完全是痴心妄想,可他是经过完整的天朝(幼儿园可读书的一年,小学六年,中学六年,大学四年,研究僧三年)二十年教育的,虽然学的不是九经,但养成的诵读理解能力不算差,早已超越了古代的“中人之材”,所以他每天能诵熟的大概有一千到一千五百字,再加上先前所学所得,掌握的经文约有一两万言,然也不过冰山一角。

可让人欣喜的是,卫次公给他留了部《大经括帖》,这书可了不得,他把两部大经的所有重点语句连缀起来,背诵十分方便,几乎不用翻原文。

现在高岳总算明白唐朝科举进士为何难中了:光是贴经默写这个环节就难死一大批人,数十万字的经文莫说背诵了,便是抄录(当时可没印刷机)或购买所需的耗费便极为不菲,哪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另外个收获便是苏博士的文稿,里面有表章、策论、杂录、笔记、歌赋等方方面面,部分是苏博士昔日来京贡举时所写的行卷,部分是他就职国子监后积累起来的著作,高岳细心阅读,粗略明白了各种文体的大致格式,当然诗赋除外,这玩意儿对现代人来说比单纯的文言难得多。

接着高岳没有洗澡没有换衣,倒在床榻上死死睡了一觉。

第二天的红日升起来后,高岳走下楼,都能闻到自己衣衫里冒出的酸臭味,以至于等到他坐在食案边和其他太学生一起就餐时,有好几个人嗅嗅鼻子都问,“今日莫不是又要吃咸鱼(1)?”

进来后,苏博士环视自家的四周,极度不好意思,他操着浓重的八闽版官话,“惭愧,我自进士及第以来,一直在国子监里为官,先是四门助教,现在是太学博士,可到如今不要说朱门素壁了,连普通百姓家的三架四舍的水准都未能达到。也没有什么余裕再去教授学生,平日里经常要拜谒权门乞讨,或去城中陂池搞点鱼虾来补贴家用。贱内多病,子女又多唉”最终苏博士的种种坎坷不顺,也只能化为辛酸的几声叹息。

原来,这苏博士当初也是标标准准的进士来着,并且可以说是他八闽家乡的“破天荒”的壮举(八闽大地在他之前,根本没有出过进士),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京城里各个郡望的权贵圈子都没有他的一席之地,当时贵族对八闽的认知大概只限于那里的贡品“蜡面茶”,他很快被边缘化,既不能在朝廷台省里起家,也无法去地方上当外官,只能被塞到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国子监里来当四门助教,最后娶了个同系统的学官之女当妻子,满腹的才华很快就被风霜雨雪打得落花流水。

这时,与他盘膝对坐的高岳,见到博士的足旁有堆干草,还有几个用干草编好的“小马”,忍不住鼻子一酸:博士白日里去捞鱼种菜,晚上还要编织这些小玩意儿出售,赚些家用钱,这个大唐帝国真的是兵戈不休、斯文扫地不成?

“逸崧有何贵干但说无妨,是不是要我给你来年补署?没问题的,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办到的。”苏延博士也有些羞惭,用手将草编小马往外推了推,他的几个子女立刻欢呼着来把玩。

“晚生暂时不想补署,而是来向业长借些时论之策,以备春闱之需。”高岳便直接说明来意。

苏博士当即就有些讶异,他盯着高岳,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眼睛,没想到这个以前无心学习、只知游玩平康里的高岳,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接着高岳按照礼仪要求,一拜到地,“请业长应允。”

苏延忙将高岳扶起,“郎君请起,郎君请起。”

接着博士妻子在帘子后用细微的声音提醒,“夫君你先前写的那些东西,又有什么用?不如送给高郎君,说不定还能帮着高郎君高中及第,飞黄腾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