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儿知三叔见过好画不知凡几,甚至与顾世叔为知已好友,但侄儿敢打包票,三叔若见到阿宝的画也会惊艳不已。从笔力到立意无可挑剔,超出同龄人不知多少,更甚是阿宝的用色,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谢安放下手中毫毛笔:“能得你这么一番夸赞,可见林阿宝画技确有过人之处。”
“侄儿半字不敢假,”谢玄顺手把食盒放旁边矮几,凑近谢安把三幅画的品鉴结果安利个干脆,末了又不免叹道:“可惜人无完人。阿宝从小就体弱到八岁才开蒙,到如今四书五经还背不全。”
“体弱?”谢安想起官道那次初见,油纸伞下钟灵毓秀的少年郎那白如玉脂的肤色。
谢玄点头:“估计不假,林府上下一日吃早、中、晚三顿,就是顾及到阿宝要少食多餐。”说着自己又笑了,道:“托阿宝的福,我们午时也跟着吃了些,鸽子汤鲜香浓厚,什锦素炒饭喷香弹牙,让我们几个都跟着吃撑了,对了还有点心,走时林府送了些,三叔尝尝看。”
自有奴仆前来打开食盒,兔子形状的糯米团看着可爱,桃花糕粉嫩,梨花糕雪白,满满一食盒摆列整齐瞧着就有食欲。而谢安清楚,林府出品并不仅仅是瞧着有食欲,吃着更有食欲。
见自家三叔有意,谢玄合上盖子:“就快要吃哺食了,三叔留些之后吃。”
有眼色的奴仆拿着盒子自去分装,再眉眼低垂的捧着盒子回来,谢玄不疑有它套上鞋子顺手提着就到阮夫人哪,像分享稀罕物一样把食盒放下,亲自动手打开还一边乐道:“阿宝家的糕点,娘尝尝看合不合口味,之前碰着三叔给分——”
若大的食盒满满一盒子点心只剩到三分之一!谢玄好悬改口:“看三叔喜欢,给多分了一些。”
阮夫人到是半点不知其中玄妙,反嗔怪眼儿子:“既然你三叔喜欢怎么不都留着?”
“这些糕点都是新鲜方子制的,想给娘尝尝看。”
为了长辈的面子谢玄可是操碎了心,翌日碰着自家三叔,忍不住刺了句:“三叔觉着昨日糕点可好?”
“尚可。”
见自家三叔俊面如涛的脸上神色半点不动,谢玄差点都要怀疑昧下那么多糕点是不是下人私吞了,可自家家风外松内紧,吃了豹子胆的仆人也不敢这么干,所以自家三叔昧下侄儿大半糕点却半点不觉脸红?谢玄心态有点崩,这还是他家光风霁月的三叔么?
事实对光风霁月的谢安来说这并不是事,糕点是侄子自己拿过来的,分点给他也是对方先说的,只不过是对‘分点’这两个字认知有差距罢了。
“过两天便是书院开课的日子,专心攻读功课,不懂就问,与林家交往一事需得把握分寸,切莫与人家招惹麻烦,可明白?”吃人嘴短什么的在谢大佬这是不存在,该训还得训,该告诫还是得告诫,玉不琢不成器,谁还没个被敲的时候?
“是,侄儿明白。”
“嗯,去忙吧。”
几位金尊玉贵的小郎君在书房品画品的如痴如醉,管家跟厨娘们也是忙的够呛,菊华提着裙摆快步过来:“几位小郎君对梨花、桃花做的糕、酥非常喜欢,还夸糯米团做的兔子形状非常可爱,青艾团到是少动。”
“小郎君可有说什么?”被纪夫人特意派回来招待小贵客的理事嬷嬷问。
菊华摇头:“寻不着机会问小郎君。”话外音是自家小郎君自家知道,就那性格让他想起给小贵客准备伴手礼一事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管家跟理事嬷嬷商量:“要不把糕、酥、糯米团、青艾团都做一份?”
梨花、桃花各做的糕、酥就是四种,加糯米团、青艾团就是六种,想了想:“品类会不会有点多?夫人的意思是这是小郎君之间的平辈交往,太隆重反而不美。”
林遵文的份量在这些显赫门庭面前不够看,重了则有攀附之嫌,毕竟几个小辈碰着了凑一起你搞这么隆重几个意思?轻了就更麻烦,林遵文还要在建康这邦大佬手下混饭吃呢,对嫡系小郎君这么忽略还要不要混?
重了不行轻了更不行,管事跟理事嬷嬷愁白了头,菊华小心开口:“要不让平安找机会问问小郎君?”
然后菊华就去问平安了,回来哭笑不得道:“平安说若去问小郎君怕不是得把方子给送出去,要不再商量商量?”
管家跟理事嬷嬷对视眼,这真是他们小郎君干出来的事:“那要不再商量商量?”
“那就再商量商量。”原本就是讲究礼数的伴手礼结果把方子给送不出,得罪人也不是这么干的。
赶在四位小郎君告辞前,新鲜出锅的精致点心装了满满四个雕花食盒,谢玄一等自是推辞不已,言道:“这如何使得?原本不请自来便是叨唠了,哪还能破费?”
林阿宝恍然想起还有伴手礼一事,摸摸鼻子不好意道:“就几样自制点心,若不嫌弃还请四位贤兄不要推辞。”
推辞就是嫌弃,谢玄四人只得接了食盒依礼谢过,这厢前脚才走,后脚算好时辰的纪夫人便回府了,招来管事嬷嬷一问,点头夸赞了一番言道其中厉害,旁边林阿宝半点不觉是事。
“阿娘,不就是一些点心么?把方子送给他们就是呀,家里还有好多吃食的方子呢,喜欢让他们尽管挑。”
纪夫人抽空瞪他:“快住嘴吧,按你这么混不究下去,好好的朋友眨眼就成仇人了。”说着扭头继续问理事嬷嬷:“几位小郎君回去可还高兴?可有解释我跟老爷不在的原因?”
理事嬷嬷福了福身:“解释了。四位小郎君很是通情达理,还言明他们本是小辈之交,与小郎君处的来,若夫人太过重视反到是他们唐突了。”
纪夫人颔首:“是这个理。我们初来乍到,跟建康豪强走太近都有攀附之嫌,远了又失了礼数得罪人,老爷正是侯官的尴尬时候,我做为内宅妇人不能帮什么忙,但至少不能给老爷惹麻烦。你们也警醒些,这建康遍地都是豪族,切莫肆意惹上官司。”
“夫人教训的是。”
纪夫人笑着又说了两句,末了又道:“今儿做的好,跟厨房说一声晚上于你们加两个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