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老爷子的书房,苏竞缓步走在鹅卵石铺就的花园里。
远处杜若花开正艳,几只蝴蝶纷飞其上。
小时候心雅最喜欢看蝴蝶了却从来不扑。
有一次他突发奇想送了心雅一只蝴蝶标本,本以为心雅会喜欢,谁知却换来一星期不肯和自己说话。
现在想起来,苏竞也是啼笑皆非。
女孩子的心事,他的确不懂,可那样青葱的年岁,却爱得那样铭心刻骨。
管叔远远的看到苏竞走出来,上来招呼:“苏少爷要找六爷吗,六爷他……”
“不,我不找慕白,只是过来随便走走。”
温厚的嗓音如同汩汩流淌的泉水,凌冽清凉。
管叔笑笑:“那不打扰苏少,您请随意。”
苏竞微笑着点点头继续前行。
管叔望着苏竞越走越远的背影,默默的摇了摇头,连声叹气。
那个方向……苏少爷是又去心雅小姐的房间了吧。
每次去心雅小姐的房间,苏少爷一站就能站上一整天,就好像永远都不知道累似的。
明明年纪不大,可是自从十几年前心雅小姐离世以后,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就承担起那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
明明那么温润的男子,心里却承担着无法承受之痛。
苏竞在顾心雅的房间里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夜深才驱车离开。
这样的事情每年总会有几次,现在还是好的,苏竞并不来几次,当初新药刚走的时候,常常是人在里面一待就待到被抬着出去。顾慕白不叫管,苏竞做什么都由着他,现在顾家的人也早已习惯。
苏竞接到顾慕白的传话,是说顾老爷子要见自己,从朋友的聚会上下来,就直接驱车去顾家老宅了。
他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上一次还是为了顾慕白求情。
心雅在的时候,他几乎是每日的必修课,只为了见一见那个住在心尖上的人。
现在,每来一次,心都痛到无法呼吸。
十几年啊,他每每自残似的来到这里,去过心雅住过的房间,回忆他们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几乎都是被顾慕白赶走的。
苏家父母去世的早,因为心雅的这层关系,苏竞早就把顾老爷子当成自己的父亲孝敬。
顾老爷子自然也是处处为他着想。
这次顾老爷子找自己的目的肯定又是那件事,苏竞一想到这,攥着方向盘的手指就不觉收紧。
淡雅如月的男子,脸上拢上一层阴霾。
车子停稳,苏竞径直上了顾老爷子的书房。
顾老爷子退居二线以后,整天便是在书房摆弄他的那些琴棋字画。苏竞投其所好的送过几次,但一次偶然的机会得知,顾老爷子看着他送过去的字画,往往一看就是一个下午后,便再也没有送过。
敲了敲书房的门,苏竞温润的嗓音询问道:“顾老,我进来了。”
房间里没有声音,苏竞推门进去。
顾老爷子握着毛笔在白宣纸上不知道在写着什么。
听到响动,头都没抬一下:“来了!”
年近耄耋的老人,精神矍铄的完全不见老态。
“顾老。”
“你还是叫我伯父吧。”
从前,苏竞自认为早晚都是顾家的姑爷,哪怕顾老爷子的年纪足以做他的爷爷,那个少年沉稳的男孩还是固执的叫他顾伯父。
心雅死后,不知什么时候起,苏竞又恢复了当初的尊称,称之为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