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管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心跳都很快,唯独李晔站在墙顶,眉目淡然,完全没有身陷囹囵的意思,就跟欣赏风景的人一样,气定神闲。
轰隆隆的马蹄声终于响起,兀一出现,便疾风骤雨一般,从远处传来,迅速临近。众人的视线里,长街尽头,一批人高马大的黑甲马军,奔进了城门,以泰山压顶之势,洪水席卷之象,势不可挡的冲了过来。
长街在轻颤,百姓们的心跳也在加速,唯独官差和军士们,眼前一亮,露出了振奋得意之色,再看李晔时,一个个仰首挺胸,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领头的官员叫嚣道:“臭小子,你马上就要死了,还不快给我滚下来?”
为首的军士是个小校,指着李晔唾骂道:“你这狗贼,竟敢杀官,杀的还是刺史,今日你要是不被铁骑踩成肉泥,我跟你姓!”
李晔淡淡撇了他们一眼,一个字都没说。
“让你装高人风范,看你装到什么时候!”领头的官员冷笑不迭。
“什么高人风范,装疯卖傻罢了!”小校骂道。
随着铁骑临近,威压犹如实质,当面碾了过来。
于是,终于有军士发现不对劲,愕然出声道:“这战袍衣甲不对,来的不是我们的人!”
“什么?不是我们的人是谁?”小校连忙回头去看,只一眼,就愣在那里,来的骑兵鲜衣怒马,亮甲锐矛,气势不凡,但落在小校眼里,那战袍铁甲,未免也太亮眼了些,他们齐州的马军,什么时候换了这么鲜亮的甲胄了?
这是根本就没有的事!
等到骑兵快速奔进,小校脸上惊讶茫然之色更浓,就好像他推开家门,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妻儿,而是陌生人一样!
那领头的骑将,白马白袍,银甲横刀,英姿不凡,气势凛然,怎么看都是一员骁将!
但偏偏,小校压根就不认识!
这怎么可能?
齐州马军的几名指挥使,他都很熟悉!
小校呆立当场,手足无措。
他当然不是认识那名指挥使了,因为来的,根本就不是齐州马军,为首的自然也不是齐州马军指挥使。
那是——安王府八百精甲,和指挥使上官倾城!
在百姓们敬畏而又仇恨的目光中,四百铁骑卷动烟尘,冲到了刺史府门前。上官倾城抬起手臂,往两侧分别一压,精骑便分流出去,将门前的官差和军士,全都包围起来。
等骑兵勒住缰绳,停了下来,他们便在围观百姓惊诧疑惑的目光中,将劲弩长矛,对准了围着李晔的官差军士!
突起的异变,让官差和军士们手足无措,他们茫然而又呆滞,望着寒光闪闪的长矛锋刃与弩矢箭尖,感到极度的匪夷所思和荒唐。
“你们是谁?!”小校终于忍不住,大声喝问,“你们不是齐州的兵马,为何能进齐州城?!”
“城门开着,为何不能进?”上官倾城冷冷瞥了他一眼,干脆利落下了马,向前两步,穿过官差,来到门前,向李晔抱拳:“末将拜见军帅!”
街面上行人不少,两侧的商铺酒楼里,更有许多百姓,他们看到这一幕,都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一脸茫然的怔了好半响,直到确认天空再没有动静,他们呼啦一下冲过来,纷纷伸长了脖子,围着大坑向内张望。
“这不是刺史吗?”
“我的天哪!真的是刺史?”
“刺史怎么会在街上砸出一个大坑?还趴在里面不动了?”
“这你们难道没看出来,刺史是被修士重击,轰然砸落的?没看到么,刺史都没动静了!”
“该不会是死了吧?堂堂刺史大人,向来横行霸道,威风到了极点,从不拿正眼瞧人,跟土皇帝一样,现在竟然被打死在这了?!”
“打得好!这狗官,鱼肉百姓,早就该死了!”
“对对对!这种狗官,我早就说过,他不得好死!现在报应终于来了,太好了,哈哈!”
“是谁打死了刺史?”
“是哪位英雄?”
众人议论半响,回过神后,纷纷向刺史府看过去,就见一个白袍公子,正站在大门墙顶上,衣袂飘飘,向远方眺望,手里还提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道人。
“这人好生年轻,难道就是他打死了刺史?”一个大汉满面崇敬。
“就他站在刺史府大门上,不是他是谁?”一名书生下了论断。
“好俊俏的公子呀,不愧是能打死刺史的英雄,英雄都是这么好看的吗?”一名少妇两眼放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不就是这样的人儿吗?”
“如此年轻,竟然就能做下这等义举,不简单!唉,果然,乱世将至之时,豪杰辈出之际啊!”一名白发老翁发出感叹。
“我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然还真有有人,敢单人独骑,仗剑斩杀狗官!这名英雄器宇轩昂,气质不凡,一看不就是无名之辈,将来必定大有作为!若能与之结交,定是人生一大快事,就是不知这英雄高姓大名,看不看得上我等小民!”酒楼里,一名探身出来的儒士,神色激动,慷慨陈词。
李晔听着众人议论纷纷,接受着无数人的注目关注,没有发出半句言语。
他望着长街尽头城门的方位,默默感受着城中的灵气波动,搜寻隐藏在暗处的高手。
只不过,没有哪一个修士的修为,高到能够让他正视。
这也难怪,历城虽说是齐州州城,不乏高人隐于市井,但跟卧虎藏龙显贵遍地的,天下京师长安比起来,还是差了太远太远。
大唐有三百余州,长安却只有一个!
但是很快,李晔就看到了一群特殊的人,这让他嘴角微动,勾勒出一抹冷笑。
一帮带刀官差,一帮荷甲军士,从不远处的街道,一左一右冲了过来,很快就汇聚到李晔面前的大街上。
他们来势汹汹,对挡道的人大声呼和,让他们滚开不要挡道,但凡是闪避的慢了的人,就会被他们拳打脚踢,甚至是直接拔刀相向。
这样大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同时也为他们快速清理出了通道。街面两侧酒楼上的人,注意到官差和军士,都是脸色一变,有的吓得直接缩回脑袋,生怕被人看见一样,有的直接关上了窗户,好似来的是洪水猛兽。
李晔看到这一幕,眼神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