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闻人十分想开口拦人。既然白晚顾已经和公司解约,就和经纪人没有关系了。但还是自认不能失了最后的风度,到底忍住了。
没想到白晚顾脚步一停。
经纪人心底在直喊祖宗,你还想怎么闹啊?
却没想成,这次,白晚顾不是冲着方闻人,而是冲着他来的。
她停在经纪人身前:
“下回,你手底下粉嫩嫩的小艺人,再迷恋上这牲口的时候,你也别赶着往上送了。”
她一手抓着他的领带,把他拖过来。
“你是经纪人——”
白晚顾抵在他耳边,用几乎是耳语的声音轻轻道:
“——不是皮条客。”
说完,她一把推开经纪人,往外走去。
站在套房门外,惊呆的客房服务,手里抬着餐盘,不知道旁观了多久了。
白晚顾路过他身边,顺手拿走餐盘边上的红酒,轻啜一口,按开套房内的电梯。
等到白晚顾人影都不见了,方总才揉着脸摇头:“她今天是怎么了?”
经纪人也恍惚地摸摸脸,刚刚白晚顾贴着他耳语的地方,现在还是一团温热。他也只能茫然回道:
“她就这么走了?她身上,连回国的机票钱都没有吧……”
方闻人动作一顿,半晌,苦笑。
说到底,白晚顾不过是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艺人。
他通过落地窗看出去。
果然,白晚顾下了楼,一个人站在酒店门口,踌躇半晌。
鲁珀特酒店正对国家歌剧院。正值音乐节,广场上已经布上了露天舞台。街头艺人们也汇集至此,各自划割领地。人群围绕着他们的表演,簇成一小团一小团的蚂蚁窝。
广场四周,天际下,城市古老的建筑,斜斜的哥特尖顶,环绕着嬉笑的人群。城市在这个时刻格外的温柔。
不过,这样的欢快和此刻的白晚顾,就搭不上边了。
她翻翻自己随身的小包。里面只有一张护照、一些补妆用品……和两个硬币。
“啧。”白晚顾轻轻摇头。
连回国的机票钱都没有啊。
她侧头,看到一边,正在酒店门口倚着垃圾桶,在身前摆了一个空帽子乞讨的乞丐。于是提步就向他走过去。
在她头顶上,正密切注视着她行动的方闻人,顿觉一阵头痛:
“你去把她找回来,送回国,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方总额头都在抽跳。他之前也就觉得白晚顾单纯又黏人了一点,也没看出她有这么能闹腾!
她要真坐酒店门口去乞讨,还不知道会被媒体炒成什么样。
转念又想到,瞧白晚顾这架势,等回国了,也不知道还要怎么作妖……
方总心底一沉,看向白晚顾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不善。
经纪人见状,连忙转身往楼下冲。
“……嗯?”
他走后,方闻人却发觉,白晚顾不是过去学着要乞讨的。
她把兜里的零钱,都给了乞丐。把护照插进裤袋,留下口红。然后在垃圾桶前,眉头都没有抬一下地,抖空了包包。
这下,她是真的身无分文了。
然后,白晚顾走向广场中央,正在搭建的舞台。
明天,市政府邀请了各路国际大咖,要为音乐节做开场秀。现在,舞台已经在做最后的调试了。
不过眼下,他们调度上好像出了问题,负责搬运的工作人员在台下乱成一团。
白晚顾绕过台前的混乱,走到调音区,操着当地的语言,熟稔地拍拍正在搬动器材的小哥:
“嘿,哥们儿,递把吉他来。”
小哥耳麦里,来自不同方面的调度指令都乱成麻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慌乱中,听有人和他说话,他顺手就把手边一把试音吉他递过去。
等回过味来,觉得不对,回头又想问什么。
但在看到白晚顾的一瞬间,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对面的人,正在画口红。
她指尖划过唇瓣,留下丝滑的光泽,和深色的艳丽红唇。双唇的合拢微抿,像是印在虚空的轻吻。末了,齿间又下意识地轻咬一下。
艳色都晕染成流淌在唇间的蜜,红唇在这一瞬间,似乎获得了生命。
像刚刚露出水面的女妖,她轻启艳唇,低低诱惑:
“画好了吗?”
……
白晚顾挑眉看过去。
“……什、什么?”
对方的视线紧紧钉在她唇上。听到她问话,才迟钝而困惑地抬眼看过来,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
白晚顾一声低笑,知道自己已经画好了。
提过吉他,转身上台。
搬器材的小哥才连忙又追问过来:“你、你是……来试音的艺人吗?”
白晚顾走到舞台中央,回头,隔空回了他一个飞吻:“谢谢。”
小哥顿时涨红脸,顿在舞台下,不知所措。
抬手,插电,划拨——
电吉他震撼的低音,混响传开,地面似乎都在随着音响震动!
广场上的人群,一时全被吸引看过来。当然,还夹着不少抗议的声音:
“好吵啊!”
“小声点!”
……
白晚顾伸手,轻扣两下话筒。俯过去,醇美的女中音,带着一点微哑,响起:
“这一首,祭奠所有被前男友们,误了好时光的美丽心灵。”
这一下,人群中的大笑,顿时盖过了抗议!
不少人吹着口哨,往台下簇拥,等着开场。
看到台下反应热烈,白晚顾也一时兴起,勾着嘴角一点微笑,转过身,微微扬起下巴,对着话筒cue后台:
“给点灯光。”
后台准备区,本来要用舞台,正在后台等待试音的迷离乐队,贝斯手和鼓手迷茫地相互看看。
“……等等,不是该我们上去试音吗?”贝斯手困惑地看向主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