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兰枢还牵着她的左手没放开，齐木空助很给面子地鼓起掌来。

黑子也握着二号的两只小小软软的爪子拍了两下。

赤司向着她伸出手来，红发少年在她面前微微躬下身来，迎着她的眸光一笑，毛茸茸的阳光淋在他身上，勾勒出他眼底微澜的笑意：“接下来的这段路，可以请我的公主殿下和我一起走吗？”

“当然可以。”楼梨霜对他一笑，将右手送入他的掌心。

将目光从他身上收了回来，玖兰枢低头，吻了吻恋人的手背：“看来，公主殿下的骑士需要暂时退场了。”

“为什么要退场？”楼梨霜快走了几步，从地上又重新踩上了花坛边上的石砖，还将她的属于黑夜的骑士和红发小王子都一起拉了上来。

她踩在窄窄的石砖上，灵活地转过了身，正面向着她的恋人，唇畔笑花飞扬，红唇皓齿，连额前摇晃的藤花流苏都显得生气勃勃的，“这样不就好了。”

接着她又转头看向唯一一个还站在空地上的蓝发少年。

黑子的毫无起伏的表情肉眼可见地融化了开来，他的眉宇间带着些无可奈何和好笑，但到底还是抱着二号顺着楼梨霜的心意一起踩上了石砖。

这确实是很幼稚的举动。

但此时和恋人在一起，再多的无可奈何也都化为了心尖绵软而无法抗拒的宠溺。

这样真好啊。

远远地看着他们，不知怎么的，雪音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

他用力眨了下眼睛，但那种湿润潮湿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虹膜上，反倒是这时踩在石砖上改成背过身走的楼梨霜看到了他的动作。

她也冲他眨了下眼睛，而后笑了起来。

那是温柔又毫无忧虑的笑容，就像是抬头就能仰望到的天空，包容而纯粹，让雪音也忍不住跟着弯起了唇角。

金发小少年又眨了下眼睛，这一回，眼泪掉了下来，可他却是笑着的。

他说，这样真好啊——

等到了鸟居门前的时候，不仅是夏目他们，就连齐木楠雄也到了。

楼梨霜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他是怎么脱身的。

齐木楠雄正陪着齐木久留美听着她和伊藤和枝、藤原塔子的寒暄，就察觉到了一道熟悉的眼神。

他侧过脸，果不其然，是楼梨霜。

然而没等他走过去，一道紫色的身影就已经先她一步像是炮弹一样地扑到了楼梨霜的身上：“樱！”

“唔，夜斗……你抱得太紧了。”努力推开了死死抱着自己不肯撒手的夜斗，差点没被勒死的楼梨霜这才松了口气。

“呜，樱！”但她到底还是松气松的太早了。

眼前的祸津神眼泪汪汪的，眼泪鼻涕都流了一脸，抽噎地看着她。

楼梨霜：“……”

楼梨霜：“又被静司欺负了吗。”

她觉得自己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明明是神明，还是武力值不低于七福神之一的毘沙门天的武神，但是在家里却总是食物链最底端的那个，连二号也能欺负他。

只可惜她现在穿着和服，身上没带纸巾。

楼梨霜正想转身去问别人要纸巾，她整个人就又被夜斗抱住了。

祸津神先是好好擦了擦自己的脸，然后才把自己还带着几分湿意的脸埋进了楼梨霜的肩窝，“不，不是。”他的声音含含糊糊的，还有着很浓的哭腔。现在他倒是没把鼻涕哭出来了，只一颗一颗的眼泪不住地往她衣领里掉，“樱。”

叫着恋人的名字，夜斗又哭又笑的，“我好开心啊，樱。”

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自己很开心。

楼梨霜的声音轻轻地，温声问他：“怎么了？”

“我……”他抱着她的力道很用力，“我真的很开心。这是第一次有人为我建造神社。”

愣了愣，楼梨霜的眼神下意识地望向了的场静司的方向。

黑发青年依旧是一身的和服，右眼蒙着符咒，将双手笼在宽大的袖口间。

注意到恋人的眼神，他挑了挑眉，给了两个眼神到楼梨霜的身后。

那是赤司征十郎和玖兰枢的方向。

夜斗的神社是经过他们三个人的手的——

反正要为恋人建神社，再多建一个也不算难。

夜斗也很容易满足，虽然嘴上说着他以后要有一亿两千万的信徒，无数供奉他的神社，但实际上对他而言，他只需要有一间神社，有一个信徒就够了——

一个能让他容身的被叫做家的神社。

一个叫做楼梨霜的只属于他的信徒。

“好开心。”抱着怀里已经成为福神的信徒，祸津神无声地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傻笑，可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一滴一滴，把楼梨霜的整个衣领都打湿了。

楼梨霜也毫不在意。

她伸手抱着自己曾经的神明，笑了起来：“太好了。”她这么说，“夜斗神一会儿能带我去看看你的神社吗？”

夜斗破涕为笑。

他抬起头，露出那张泪痕斑驳的脸，对着怀里的恋人笑了起来：“当然可以啊，梨月神。”

“说起来，梨月神你的人气和香火很不错嘛。”没有让感伤在脸上停留太久，不过瞬间，夜斗就又恢复成了平常不着调的样子，他眺望着那些先是在鸟居前行了一礼，而后走上台阶的信徒，语气有些羡慕又有些酸，“大年初一来参拜的人还真是多啊。”

顺着他的眼神，楼梨霜也望向了走在参道左右的密密的人群。

因为参道中间是神明往返神域和人间的神道，所以即便人群拥挤，也仍是没有人往中间走。

有虔诚的信仰从他们身上弥漫出来，楼梨霜的眼神连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柔了柔。

——那是属于神明的眼神。

——信徒信仰神明，而神明也会怜爱自己的信徒。

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肤染上信仰的气息，楼梨霜轻轻地呼了口气，向着参道慢慢走去。

长长的藤花流苏缀在她的额前，随着她走动时轻轻地摇曳着，像是祈愿时被摇动的铃铛。

她从鸟居外向着鸟居内走去。

每走一步就有强大而温柔的信仰向来涌来。

梨月神侧耳去倾听那些声音。

——樱花再开的季节，请您让我再遇见那个人吧。拜托您了，梨月神。

——请您保佑我的爸爸和妈妈身体安康。拜托您了，梨月神。

——学业顺利。拜托您了，梨月神。

——保佑我过年以后能找到一个好工作吧。拜托您了，梨月神。

——希望我妻子生产的时候一切顺利，我很爱她。拜托您了，梨月神。

那些一言一句的祈愿从四面八方而来，最终都只化成了短短的一句话。

——拜托您了，梨月神。

是啊。

神明在信仰中闭上了眼睛。

她已经是神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