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前的我呢！”玖兰优姬慌乱了起来，“以前的我去哪里了！”她死死地握住黑发少女的手臂，神情惊惶地像只被子|弹声从树枝上惊起的雀鸟，惊慌失措的同时又带着无助的绝望，连指甲都刺入了玖兰梨霜柔软的皮肤里。

黑发少女并不觉得疼痛，又或者更准确的说——她并非是为自己感到疼痛。

“她在这里啊。”她握住她的手，“她就在这里。”

“我吗？”嗅到指甲刺入皮肤里的血腥味，玖兰优姬的表情僵了僵，而后在感到血族那只冰冷的，血腥的，刚刚还伤害了她的手被黑发少女握住手掌时，几乎是瞬间，她就甩开了她的手，以一种慢吞吞的，像是抗拒，又像是渴望的样子向后退了一步，“我不是啊。”她看着黑发少女的表情迷茫又痛苦，“以前的黑主优姬，她被现在的玖兰优姬杀掉了啊。”

玖兰梨霜抬头看她的表情，发现她是真的这么觉得的。

“人类的我——已经被吸血鬼的我杀掉了啊，我把以前的我杀掉了啊。”棕发少女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仍旧是苍白恍惚的，她瞪大眼睛，脸上几乎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只是眼泪一滴一滴地从眼眸中涌出来。

她这么说着，可玖兰梨霜却分明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求救的声音。

她明明在说——救救我，否定我，求求你。

所以，她开口道：“不是这样的。”她念出她的名字，“优姬，不是这样的。”

黑发少女已经从和她的对话中明白了些什么，“那个曾经的，喜欢阳光的身为人类的黑主优姬还在这里，她就站在我面前。”但尽管如此，她的眸光和笑容却依然温柔着，“她只是长大了，改变了喜好，然后以另一种身份活着。”

玖兰优姬愣愣地看着她，她的表情怔怔地，眼泪却掉的更凶了。

许久，她才哽咽着回过神来：“爸爸，哥哥，零，大家都不要我了，你别不要我。”她哭的时候，眼泪总是默默往下掉，没有声音，只有偶尔哭得喘不过气时喉咙里发出颤抖似的呜咽声，“别不要我。”她踉踉跄跄地向她走去，却被黑发少女一把抱入怀里：“不会不要你。”她向她承诺，“我不会不要你——我是姐姐啊。”姐姐怎么可以丢下妹妹一个人呢。

这个起源于孤独和不经意的谎言，终于在这一刻的拥抱变作现实，显得温柔了起来。

玖兰优姬再没去过花园的玫瑰田里。

将自己囚禁在无望的责备和痛苦里的血族少女终于从那永无止境的沉沦中被人拉起，她千百次地哭喊着痛，拼了命地想要人救救她，可谁都没有来。

所有人都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渐渐疏远她，只让她一个人在看不到一丝光亮的深海中坠落，于是慢慢地，她放弃了挣扎，甚至连对痛苦的感觉都放弃了。

她麻木地坠落着，一度放弃了所有，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坠到最深处时，玖兰梨霜出现了。

那个黑发少女就像是一道划过海面的虹光，她就那么踩在海面上，脚下是湛蓝澄澈的海水，头顶是绚丽明媚的天空，然后向她伸出手来，一把将她从冰冷的海水中拉了出来。

那被血族少女渴求已久的救赎在这一刻终于降临到了她身上。

——这一次，她获救了。

直到现在，玖兰优姬都仍然记得那个时候她抱着自己时怀抱的温度。

纯血种的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

她的心脏啊，是只为一个人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