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块块棱角锋利的玻璃碎片用镊子从血肉模糊的皮肉中夹出,她别过头去不想直面这种血腥的场面,仅仅是嗅着空气中的味道,便觉得心中有几分堵得慌。
然而再看阎卓朗,他居然已经在低头看财经报纸了,眼神一点点地褪去了刚才还浓烈的酒意,已经全然是一副没有被影响到的模样,只是眼底的血丝还是暴露出了他的糟糕状态。
她正要说些什么,却只听得一旁私人医生的一声带着埋怨的叹气,“我说阎先生,您这一双胳膊啊,如果再迟一点包扎治疗,指不定就要废了。是有什么东西让您一直坚持不放手呢?”
想到刚才阎卓朗一直死死地圈住自己不曾松手,刘嫣微微张开的唇瓣又合上了,想到他拢住自己时唤的那句“冉冉”,心中竟隐约有些发堵。
昏黄的的灯光照应之下,他的五官比例分配如艺术家专门加工过的一般精确完美。即使如今这头雄狮已呈难以见人的疲态,也依旧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令人不知不觉臣服。
刘嫣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定定地看着他的脸,一时微愣,却又很快掐了一把自己。痛感很快让她想起了当初接近这个男人的目的,很快,她的眼神重新冷冽了起来,嘴角的弧度却依旧是向上弯起的。
她也想让他尝一尝什么叫做从天堂掉落地狱的滋味,这还仅仅只是开始而已。而阎卓朗这副颓丧的模样,正是她想要看到的。
最后看了一眼他的身影,刘嫣略有些轻蔑地放下了手中的袖扣,一点点地退步出了这片昏黄的光圈中。
法国。巴黎。
眼看着被付子然强迫着在酒店休养了一周时光,裴冉的脸色已经比当时要好了不少,也逐渐接受了孩子没了的事实,只是虽然嘴上逞强说没有事情,却依旧经常晃神,让这几天以来一直陪伴在左右的付子然不免也有些担心。
虽然他嘴上从未表达,但裴冉哪里会看不明白,只瞅准了个空子宽慰道,“我没有事情的,你不用担心我。”
“你刚醒过来时那副人不人鬼不鬼要死不活的样子,让我怎么不担心?”付子然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说辞,“你现在也不用那么急着回国,这里我能给你安排最好的休养环境和医疗条件,你现在最是应该静静休养的时候,毕竟刚刚……”
说到这里,他眼角的余光敏感地察觉到眼前的裴冉将头埋得低了一些,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差些就要触中了她的伤心事,稍稍停顿了一下,只微微弯起了唇角,好似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我正好近期都在法国这边活动,也好带你出去走走看看,只当做是陪我一起散散心。”
眼看着裴冉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又是一笑,语气故作轻松,“我难得向你提出个要求,你不会就这样无情地拒绝我吧?”
心中知道付子然全然是为了自己的身心着想,再加上她也确实不知道回国以后该怎么面对阎卓朗。
她想要相信他,然而照片上那赤裸相对的两人容貌却又如此真切,丝毫由不得她为他寻找借口。即使到现在,她想到照片上的场景时,还是一阵心烦意乱,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
还有他们之间的孩子……
她的手无意识地抚上重新回归一片平坦的小腹。虽然早已经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然而想到有一个小生命曾经在此存在过,她还是觉得心中一痛,如同针扎一般。
也许如今,听从付子然的建议才是她最佳的选择。
付子然将她的一切反应尽数收入眼底,眼看着裴冉的神色似乎像是有所松动,只平静地继续说道,“如果怕酒店居住记录会被‘那个人’查到的话,我朋友在巴黎有一处私人公寓,因为最近世界各地旅游去了,所以一直空置了下来,给了我一把钥匙让我帮他出租出去。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还不如帮他住进去添点活气。那地方僻静,也是能够安心休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