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

皇家儿媳妇 薄慕颜 6344 字 10个月前

皇帝的头疼病又发作了,头疼欲裂,----为何他逃不掉一死,他的后人也是难逃悲惨命运?上天待他和他的后人何其不公?片刻后,又忽地震惊回神过来,“凤氏出事是为王妃所害?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萧铎强忍悲痛,把事情起因细细从头说完,然后指着王妃道:“一切都是这个毒妇所为,请父皇下旨裁决!”

“穆氏。”皇帝厉声问道:“你有何话说?!”

端王妃还能说什么呢?拼命抵赖?慎刑司自然有手段叫一众下人开口,与其那样惹得皇帝暴怒,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萧铎冷笑道:“自从儿臣把穆氏迎娶回王府,处处敬重于她,她十年无子,儿臣就十年不让姬妾生育。便是后来凤氏进府以后,儿臣纵有偏爱,也从未损过穆氏的王妃体面,从未打过,从未骂过,反倒是穆氏几次三番心术不正。”

说起早几年穆夫人妖言惑众,王妃的不作为,逼得凤鸾不得不回娘家待产;又说起姬妾内斗时,王妃暗中挑唆蒋氏心生误会,让她针对凤鸾,而王妃坐等尽收渔翁之利;其中种种,难以一一尽述,最不可饶恕的便是这一次,王妃居然下手害了凤鸾!

一桩桩,一件件,多少阴谋黑暗隐藏其中,杀人不见血。

萧铎朝上道:“穆氏趁着儿子病重之时,下此狠手,除了谋害凤氏以外,未必没有气死儿臣的心,待儿臣一死,穆氏所生长子便可请封下一任端王!其用心歹毒简直令人发指!”声音寒凉,“穆氏失德,不配再忝居王妃之位,请父皇下旨废黜!”

皇帝脸色难看,……竟然还不止谋害凤氏一件!额头上忍不住青筋乱跳,再次朝端王妃喝斥问道:“你有何话说?!”

端王妃仍旧紧紧抿了嘴,无言以对。

皇帝冷笑道:“这么说,老六说的话都是真的了!”

儿子对穆氏的深情厚义,在皇子里面是出了名的,即便这样,都没能捂化这个心思恶毒的妇人!居然妒忌内宠,不惜屡屡设计陷害,甚至不顾儿子伤重在床,只顾除掉对手而后快,说不好真有气死儿子的心在里面!如此毒妇岂能再做儿子的王妃?岂能再做自己孙子的母亲?穆氏不能再留了。

但又不免看向儿子,这样一来,固然是废黜了王妃穆氏的位分,然而公开以后,同样会影响端王府的声誉啊。他为了给凤氏报仇,竟然连自个儿的声誉都不顾,这也是个迷了心窍的,想到凤氏,----王氏血脉,总是一辈子和情字纠缠不休。

哎……,连他的这点子血脉后人都又没了。

“传朕的旨意。”皇帝根本就没有多做纠葛,便做了裁决,“端王妃穆氏,心术不正,德行有亏,不念夫妻之情,不顾王妃之尊,妒忌不能容忍妾室,下手迫害,失德之人不能容于皇室为媳……”

“皇上!”端王妃忽然开口,恳求道:“请求皇上赐妾身一死,妾身罪孽,与儿女无关!求皇上赐妾身一死!”

大总管太监蔡良喝斥,“放肆,皇上下旨岂容打断?!”

皇帝根本就没有丝毫表情,继续道:“……废黜穆氏封号,赐鸩酒一壶!”

废黜位分的穆氏头晕目眩的听着,身影晃了晃,正在悲凉无限的绝望中,又听皇帝说道:“未免嫡庶混乱,以至兄弟残斗,穆氏所生子女一概移除嫡出身份!”

站在皇帝处理祸患问题的角度,自有思量。

穆氏已经废了,若是还留着她的儿女为嫡出,便要涉及将来王府的继位问题,等到崇哥儿继位成为端王,又岂能容得下凤氏所生一儿一女?就好比历朝历代废皇后,太子也是要跟着废的,不然太子登基,继位的太后和她的儿女就只有等死了。

所以,即便被牺牲的不是和王家有瓜葛的凤鸾,而是别人,皇帝同样会做如此决定,但因为凤鸾的死,让皇帝的心变得更冷、更硬、更为坚决!他虽然不至于和萧铎一样为了凤鸾气得癫狂,但震怒,却是隐藏在面色平静之下的。

废黜王妃和褫夺嫡系本来就是绑定在一起的,皇帝只是做了正确的决定。

但对于穆氏来说,这却是当头棒击!皇帝居然完全顺着萧铎的意思,不仅废黜了自己,还剥夺了儿女们的嫡系身份,----不,绝不可以!

反正自己都是一死,且儿女们也跟着一起遭殃,哪里还顾得上规矩?她拼命的“咚咚咚”磕头,哭道:“皇上,皇上……,所有的事都不与孩子们相干啊。”泪水不停下落,“皇上,崇哥儿是您的亲孙子,贤姐儿和惠姐儿是您的亲孙女……”

皇帝另外还有要事,没有功夫和一个妇人多做纠缠,朝着太监们挥手,“赶紧带下去,然后把尸身送还给穆家。”然后道:“老六你留下来,朕有话说。”

“不,皇上……”穆氏还在挣扎,却被两个小太监上前抓住,强行往外拖,她的绝望达到姐姐,凄厉叫道:“萧铎!我死了,我的儿女废了,她也一样!哈哈……”几近疯癫一般大笑,“你知道吗?你的心肝是被两个淫棍带走的,她就算死,也不会死得清白,她的儿女一样不干净……”

“贱妇!”萧铎愤怒的冲上前去,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打得她嘴角流血,一双眼睛烧得通红,“你够歹毒,你以为自己死了就完了?你忘了,你还有三个儿女,他们的母亲险恶毒辣不配为人,他们……,我萧铎也不认是儿女!”

“你……”穆氏怔住了,自己只图一时口头畅快,却忘了,还有三个儿女啊。看着丈夫几近狰狞的表情,心下猛地一阵惶恐,和铺天盖地的后悔,喃喃道:“不,你不敢……,你不敢害了他们。”

萧铎凉凉道:“我不会害了他们。”

穆氏身形一晃,是啊,他肯定不会残害了自己的骨肉,但是……,他只要不闻不问不管,儿女们就不会有好日子过啊。已经被夺储了嫡系的身份,再被父亲厌弃,女儿们能嫁着什么好亲事?儿子能娶着什么好媳妇?一辈子又会有什么前途?不,不可以这样!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何收回?此时再赔罪祈求原谅,已经不现实了。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毁了自己,和儿女们的一切啊。

穆氏再次想起那个午后春光,自己和母亲抱怨,说生产之后,萧铎近来经常偏宠表妹,越发少来自己的屋里。母亲告诉自己,表妹可能趁着自己身体病弱,等着自己一死,然后被萧铎扶正成为继妃。

错了,一切都是从那时候开始错的。

自己死了吗?凤鸾眼皮沉重的睁不开,一片漆黑。

可若是自己死了,又怎么会还有神智?痛!好痛啊!全身上下都在痛,自己像是整个人都被弄碎,一个呼吸,一个念头,都牵扯得从里到外的痛。

脑海里,画面不断的被回放……

王诩微笑着说,“没关系的,我会水,你只要紧紧抱着我就好了。”

他表情从容平静,好像不是在面临生死险境,而是像平时和自己说话一样,好像他那次对自己说,“侧妃,你想看表演戏法吗?”

一样的温柔,一样宁静。

“王诩,对不起。”自己泪眼朦胧的紧紧抱住他,泪水倾斜而下,----对不起,是我牵连害了你,是我贪生怕死没有让你走,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当心!”他的脸色终于变了,惊呼道。

下一瞬,两个人一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下滑!

他紧紧的搂住了自己,将自己裹在他的怀抱里面,即便这样,疼痛仍然马上就接二连三的撞击而来,后背、腰身、小腿,不停的被粗粝的野草枯枝刮破,被尖锐不平的石头撞到,手上痛得快要抱不住他!

自己都是如此惨痛,可想而知,他挡在外面只会更加惨烈、更加剧痛!

正在自己觉得简直无法忍受的时候,忽然听得“咔嚓”一声,什么声音?!然后自己和他的身形猛地一顿,他痛苦的咬牙皱眉,闷闷的哼了一声,原来是自己和他撞在一块凸出的大石头上!

那刚才的声音是……,他的骨头折断了?!

画面变幻快得不容自己思考,只一瞬,那块石头不仅没有让自己和停留下来,反而把彼此一起弹飞出去!自己感到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全身漂浮在空中,那种无以复加的惊惶,让自己连疼痛的暂时忘记了。

“要落水了!”他急促的道:“听我的话,赶紧深深的吸一口气,把嘴闭上!”

自己的脑子根本无法思考,他说什么,就做什么。

刚刚吸气闭上了嘴,便是一阵水花浪头猛地撞击,顿时浑身冰凉,正月里的河水寒凉简直浸人心肺,透骨的寒,透骨的痛!是的,那河水冷得让自己浑身发痛,偏偏整个人还在河里,别说离开,就是连呼吸都不能够!

身体像是河里的浮萍一样乱飘,除了紧紧抱住他,什么都做不了。

王诩拼命的往上划,河流湍急不说,还带着自己这么大的一个累赘,即便他本身会水也很吃力,就在自己快要憋不住的时候,听他喝斥道:“赶紧吸气!”

“咳咳……”自己大口大口的呼吸,冰冷浑浊的河水呛了进来,甚至还尝到了泥沙和水草,真是……,从来都没有过的生死体验。

自己努力睁开眼睛看着他,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近在咫尺,那个恍若月华一般清雅的他,却变成了一个狼狈不堪的落汤鸡。脸上的泥污被河水冲走,露出刚才下滑时的道道划伤,猩红交错,狰狞而凶险。

甚至有一道伤,凶险万分的划破了他的眼睑。

“抱紧我。”王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花中,用命令的语气,凌冽道:“我的左腿可能断了,基本使不上力气,所以……”一个浪花打进他的嘴里,呛咳起来,“所以游起来有点吃力,你要抓紧……”

自己哭道:“我、我抓紧了。”

“别哭!”他喝斥道:“不要浪费身上一丝体力,听话!不然这水这么寒凉,你又不会内功,女子身体……,咳咳,身体虚弱……”一个浪头打过来,彼此又被河水淹没了一回,再次出来,他接着道:“保持体力,不然你坚持不了太久……”

自己紧紧的抿了嘴,咬住唇,努力地把眼泪给生生逼了回去。

他在汹涌湍急的河水里看着自己,艰难微笑,“你要死了,我回去……,该怎么交差?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可别……,把我给害死了。”

王诩……,我欠你的,今生今世要怎么还给你?还不了了。

头又痛了起来,凤鸾的意识再次陷入一团模糊。

其实王诩就在她的旁边,比起她,虽然身受重伤却坚强得多,此刻披着破旧的棉袄半躺在一侧,闭着眼睛,正在一点一滴的调戏体内气流。

自己会水不假,可是当时已经浑身都是伤不说,还断了一条腿,然后还要努力的带着她,说不吃力,那肯定是假话了。再者当时的水实在是太过寒凉,哪怕自己凝气运功抵抗,都有些吃不消,就更别提她了。

不由侧首看了一眼。

她恬静的躺在自己身侧,脸色白得好似一张纸,嘴唇乌紫,哪怕让人给她强行灌了两碗姜汤,旁边又放了火盆烤着,但仍旧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大夫还没来,伸手切了切她的脉搏,还好,性命应该无碍。

当时刚落水的时候,河岸狭窄,江水湍急,等被大浪冲出一段距离后,两边河岸渐渐变宽,水流稍微缓了一些。但即便这样,自己也没有办法凭空抓住什么,还是只能带着她在河水里面拼命挣扎。

可是河水太冷,渐渐冻得自己快要麻木僵硬,手脚都不听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