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凤鸾点头,然后看向还躺在地上的那位,“你怎么还不起来?”
萧铎心里骂了一句“小没良心”,苦笑道:“刚才被马蹄子踢到脖子了,这会儿疼得紧,赶紧叫个太医过来瞧瞧,免得起猛了落毛病。”
“奴才腿快。”小葫芦飞快拔脚而去。
凤鸾吓了一跳,“你被马蹄子踢到脖子了?踢、踢很凶吗?”
王诩赶紧蹲身下去,伸手在萧铎的脖子上面捏了捏,问道:“有没有更疼?”见端王殿下摇头,自己在摸了摸骨头,回道:“看起来应该没有伤着骨头,不过还是不要乱动。”吩咐旁边的小太监,“赶紧去抬个担架过来,再拿一个软枕。”
他把事儿都做完了,话都说完了。
凤鸾只剩下在旁边干站看着,心里有点懊悔,要不是自己乱扭,两个人就不会掉下马来。可是……,谁让他大白天想那种下流事儿?真是纯属找事儿。
萧铎见她眼睛一闪一闪的,一会儿愧疚,一会儿埋怨,如何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心下不由咬牙,这些日子为了哄她,自己不仅没有对她怎样,也没去找过别人,不然至于在马背上摩擦几下,就那啥了吗?真是的,她还敢在心里埋怨自己。
很快,太医和抬担架的都过来了。
两个驻守在西林猎场专职跌打损伤太医,细细的为端王殿下检查伤势,然后又试着让他活动了几下,会诊道:“并是没有伤着骨头,不过踢得也不轻,靠近肩膀的一块儿都淤青了。这几天最好在家躺着,不要用力,用消肿化瘀的膏药擦擦,再休息几天就好了。”
心下都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亏得没事,不然端王殿下被马儿踢断了脖子,可要怎么交差?皇帝震怒之下,倒霉的就是西林猎场的太医和太监们,还好,还好,今儿有惊无险,回去赶紧给菩萨烧几柱高香,多谢菩萨庇佑消灾。
其实萧铎自己是也是挺紧张的,主要是马儿踢的位置不对啊,不是胳膊腿,万一真的踢断脖子,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只是刚才不敢说太严重了,怕吓着她,偏那个小没良心的,还没有反应过来。
一行人回去旁边的小行宫休息。
说是小行宫,其实不是皇帝用的行宫,而是因为开辟了外围这部分猎场,给皇子贵戚们跑马,然后就再修筑了一个宽阔的庭院,方便吃喝拉撒。
萧铎在床上躺着,有点郁闷,“这会儿没法子陪你去骑马了。”
得了吧!凤鸾才不要跟他一起骑马呢。
因见他没事,琢磨了下,还是自己找个师傅去单独学,能更快学会,“要不?我自己去慢慢骑,不跑,找个会骑马的给我牵缰绳就行了。”
萧铎有点犹豫。
要说真心话,当然是希望她就这么呆在自己身边,可是好不容休沐出来,要她把这一天给浪费,又觉得可惜。再说了,今儿出来本来就是讨她欢心的,结果白坐一天,不全都成无用功了吗?可是单独让她自己去,又不放心。
“不然这样吧。”凤鸾亦是觉得自己去学骑马,不太安全,于是又琢磨了一个可行的办法,“让人把马儿牵到院子里,我就在这院子里面慢慢晃荡几圈儿,这样既然学了骑马,又没危险。”
萧铎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笑道:“行啊,我躺在连廊上面看着你。”
当即就有小太监飞奔过去牵马,心道这群主子真是不消停,脖子都被踢了,还要在院子里骑马?唉,真是服了这群主子们了。
马儿在院子里跑不开,凤鸾胆子挺大的,见人搬了凳子,“我自己上去。”结果上了几下,愣是滑溜溜没有爬上去。
萧铎“哧”的一笑,想说她笨,怕她恼又忍住了。
可凤鸾听了那句嗤笑,心里已经恼了,恨恨咬牙,“我就不信上不去!”自己咬牙一使劲,结果马儿刚好扭了一下,“啊呀,马儿你别动!”
“凤侧妃当心!”王诩见她差点落空,赶紧上前抓住马儿缰绳,顺带扶着推了她一把,总算是把人给弄上去了。
“怎么样?”凤鸾坐稳以后面露得意,看着躺在连廊上的某人笑道:“我这不上来了?没有你,我一样学得会骑马,等着瞧好了。”
萧铎瞧着怎么觉得说不出的别扭,细想了一下,是刚才王诩扶她的那一下,叫自己心里不舒服?自己这是在吃一个太监的醋?真他妈搞笑!
可这王诩,也太不像一般的太监了。
也难怪……,王家没落前本来就是世家大族。当年的镇国公王家,曾经出了太祖嫡后王皇后,后来因为靖德太子谋逆被废,王家牵连被夺爵,整个家族死得死、抄的抄,早就已经凋零了。
王诩是王家后人,难怪一身世家子弟的风流气度。
萧铎隐隐不爽,父皇就该赐阿鸾一个又老又丑的太监。
清风徐徐,临近五月的天气温和宜人。
凤鸾等着马车出了城,方才掀开车帘子,往外看去。
城郊一片翠绿满眼之色,路边开着不知名的野花,姹紫嫣红,星星点点,点缀着周遭的景致。再抬头看向湛蓝无云的天空,辽阔而空旷,偶尔有几缕洁白的云丝挂在天角,蓝白相间,干净澄澈的叫人心情舒展。
萧铎和她同坐了一辆宽大的马车,随着马车前行,身子微微摇晃。
皇宫里的那番惊天动静之后,彼此都感觉像是打了一场仗,累得不想说话,----现在的气氛,就连说句笑话凑趣都是尴尬。
空气里,就像是存了某种虚无的屏障。
“阿鸾。”萧铎现在不敢喊她娇娇,也不敢随便捏她的脸,怕她生气,只是在旁边说道:“本来说带你去香洲别院的,我想想了,还是地界儿小了点儿,所以今天咱们去西林狩猎场,虽说没有父皇的意思,不让全开,但足够你学骑马的了。”
凤鸾还是懒洋洋的,倒没推他,“嗯,好啊。”
萧铎心里清楚,自己这是被母亲和蒋家给坑惨了。本来之前就还在考察期,说好要带她出来骑马,想捂捂她的心,让两人关系回暖的,----结果呢?还没有来得及捂就有雪上加霜,不不不,简直下了一场鹅蛋大的冰雹!
硬生生的,将两人之间砸出一道看不到的沟壑。
情知母妃的作为将她给狠狠伤着了,不敢耍赖,更不敢对她用强,思来想去没有别的法子,只有跟捂冰块一样,慢慢悟,一点一点给捂回来吧。
只不过,心里还是觉得有一点冤枉。
见她冷冰冰的,忍不住解释道:“其实那天,我不是因为怕你害了蒋氏生气,是怕有什么阴谋,不小心把你给牵扯进去,闹开了,到最后还是你的脸上不好看。所以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遮掩过去算了。”
凤鸾不想听,“都过去了,还说起来做什么?”
你这样子像是过去了吗?鬼才信呢。
萧铎尽量放低语调,用最最温柔的语气说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只想赶紧把事态平息下去。”顿了顿,“母妃那边是个意外,是我疏忽,不过现在王府已经加强了戒备,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在以前,站在自己的角度,总觉得母亲肯定会维护自己的利益。却没想到,蒋家在母亲眼里那么重要,呵呵……,甚至比儿子更加重要。
----要说不心寒那是假的。
凤鸾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看着那双深邃无比的眸子里面,最深处……,有一抹掩不住冷芒闪过,忽然福至心灵。
自己似乎找到对付蒋恭嫔的办法了。
母妃?说起来,后宫嫔妃一是忙着争宠和勾心斗角,二是宫中规矩皇子公主们由嬷嬷奶娘养大,所以宫中的母子关系通常不如民间那么亲密。比如蒋恭嫔和萧铎,他们的母子关系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宫妃和皇子的利益关系。
宫妃位分高了,皇子地位跟着高,这是所谓子凭母贵;而皇子若是有出息了,宫妃也跟就着荣耀,自然就是母凭子贵了。
所以宫妃和皇子的利益关系,是相辅相成的。
自己不能去主动谋害蒋恭嫔,但是可以想法子,让蒋恭嫔破坏他们母子之间的利益链,等萧铎发觉他的母妃只会拖后腿,只会无止尽的索求时,自然就会慢慢地疏远蒋恭嫔了。
呵呵,自己可不想养虎为患,等将来让蒋恭嫔再反咬自己一口。
“阿鸾?”萧铎说了半晌不见她说话,看她茫茫然的,总担心是不是那天在宫里被吓着了,可千万别留下什么后遗症!不由摇她,“你在想什么?这是。”
凤鸾怎能说我在琢磨对付你母亲?为了掩饰,笑了笑,“你给我养的那匹母马是什么颜色的?长多高了?”
萧铎当然知道她不是在想这个,可也没打算戳穿,只要她别不理会自己,肯说话就好,----现在的要求就是这么低。因而接话回道:“枣红色的,黑色怕你姑娘家不喜欢,不是很高,才刚三岁,当初就没敢挑太高大的品种。”
凤鸾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匹小小的枣红马儿,小巧玲珑的模样。
等到了西林猎场,看到人把马儿牵出来的时候,不由惊呼,“这叫不是很高?!我根本就爬不上去啊!”抬了抬脚,想象不出要怎样才能够到马镫,吩咐道:“去给搬个凳子过来。”
“不用。”萧铎一手撂起袍子,一手牵着她,微微屈膝,然后指着自己大腿,“踩这儿,我扶着你上去,另外一只脚踩住马镫。”
凤鸾看着他,迟疑道:“我的靴子底儿脏。”
“来!”萧铎将袍子卡在腰带上,一手扶着她,一手抓住她的纤腰往上带,“赶紧上来骑一会儿,等下太阳出来你又要喊晒得慌了。”
行啊!凤鸾没有再客气,踩着他的腿就翻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