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侧妃又羞又气又急,宴席还没有开,自己就“喝多了”?心下也知道,刚才是惹了麻烦事儿,小声道:“王爷息怒,妾身刚才不是故意的。”她分辨道:“谁知道苗夫人是怎么回事,我又没用力,她就……”
这事儿本来就是蒋侧妃开头不对,听她还要埋汰苗夫人的不是,萧铎的肝火越发大了,上前亲自抓了她,飞快几步走到门口,将她扔了出去,“滚!没本王的吩咐,一个月都不许出门!”
这便是禁足了。
蒋侧妃摔在地上,小脸素白,急得哭了,“王爷,你听我解释……”
萧铎冷冷道:“三个月不许出门!”
蒋侧妃还要再哭,还要再说,她的乳母慌忙上来捂嘴,招呼丫头,怕她再闹下去下场更惨,慌忙把她给带走了。
萧铎在外面深吸了几口气,缓和神色,进门回来笑道:“咱们继续。”又让人去看苗夫人那边,“叫她包扎好就快点过来,等下该开宴了。”
接下来,又是一派姬妾和睦的热闹景象。
宴席完毕,凤鸾回了暖香坞。对着一瓶新折回来的红梅摆弄,花瓣殷红似血,红艳艳的,一点点点缀着周遭,还有隐隐暗香浮动不已。她轻轻嗅了嗅,淡淡的,不如腊梅那么浓烈,不过也挺清幽好闻。
宝珠过来帮着递小剪刀,拿着帕子,预备她随手擦手。
凤鸾顺手掐了一对并蒂的红梅,给她簪在鬓角,“你挺衬红颜色的,回头你出嫁的时候,多给你做几身大红衣裳。”
宝珠脸红了红,赶忙转移话题,“哎,今儿苗夫人可真是倒霉啊。”
“倒霉?”凤鸾拿了帕子擦手,明眸之中波光潋滟不定,“她不过是摔了一跤,被金簪戳破了手上的肉,便换得蒋侧妃三个月禁足,不算亏本了。”
“这……”宝珠想了想,点头道:“倒也是,反正没有伤在脸上。”
姜妈妈接话道:“还不止这些呢。”
“还有?”宝珠皱眉想了想,她心思灵敏很快琢磨出来,“对了,王爷生气了,这三个月肯定都不会去蒋侧妃那儿的!苗夫人算是报仇了。”
“孺子可教。”凤鸾戳了戳她的额头,自己在椅子里坐了,端起热茶,不疾不徐润了润嗓子,“可是你想得还是浅了一点儿。”看着姜妈妈含笑点头,便知道她亦清楚,“眼下王妃有嫡长子,我有昊哥儿,魏氏也得了儿子,我们几个不论是谁,都不会盼着蒋侧妃再有儿子的。”
端王妃不希望再有一个侧妃之子,自己不希望多一个跟昊哥儿身份一样的,魏氏则不愿意添一个压着年哥儿的。反正眼下萧铎的儿子已经够多了,嫡长子、庶长子、庶次子,都按身份高低排好了。
蒋侧妃再有儿子,纯粹是多余讨人嫌。
姜妈妈接话笑道:“如此一来,蒋侧妃被王爷禁足厌弃,虽说不是一辈子,至少暂时没有机会怀孕,王妃娘娘、侧妃、还有魏氏,都得感谢苗夫人了。”
凤鸾颔首,“是啊,苗夫人膝下空空。她拼着得罪无子的蒋侧妃一人,而讨好了我们三个,难道不是大大的赚到了?”轻声一笑,看向恍然大悟的宝珠,“你以为苗夫人真的只会耍嘴皮子?就没有一点心机?傻丫头,人家可不比你笨。”
宝珠长长吁了一口气,“原来这样,我还真是小看了她呢。”
“慢慢学着吧。”凤鸾悠悠一笑。
蒋氏就是一个半吊子水的蠢货!前世里,不过是因为王妃没有儿子,地位不稳,她又占了身份比魏氏高,所以才母凭子贵张狂罢了。
倒是魏氏那边,她暗指的“宫里人”到底是谁?暂时还是没有头绪。
正在琢磨,外面忽地传来一阵动静。
萧铎从外面穿过水晶珠帘进来,他原本长大高大颀长,冬装又厚,更添几分英伟沉稳气度,深紫色的衣料一衬,就连瞳仁都显得更加深邃幽黑。此刻脸上带笑,一进门就道:“看我把谁给你带过来了。”
他身后,闪出来一个水绿裙子的清秀丫头,手里抱着多多。
“多多?”凤鸾笑道。
多多一挣扎,就灵巧的跳下了地。
“汪汪……”它上前围着主人打转儿,“嗷呜”了几嗓子,一脸小委屈的模样,好像在说,“我这么乖,你怎么丢下我许久许久?呜呜呜,我好伤心。”
“哎哟,多多。”凤鸾弯下腰去抱它,被它委屈的样子逗乐,笑道:“回来事情忙又乱,倒是把你这个小东西给忘了。”
多多一脸乖巧温顺,又是“嗷呜”,然后缩成金黄色的一小团儿。
萧铎笑道:“眼下快过年了,我也不怎么往书房去,丢下多多可怜,所以把多多抱过暖香坞来。”上前坐下,“平时你也多个玩儿的。”
“嗯。”凤鸾摸了多多一身金黄色的毛,爱怜道:“你可算回家了。”
萧铎也看了看,然后抬头对门外挥手,“没事了,回吧。”
凤鸾抬眸,“是蒹葭吧?”吩咐宝珠,“去拿个红封,给蒹葭姑娘打烧酒吃,大雪天的,顶着风雪走一趟不容易。”
蒹葭浅浅一笑,福了福,“多谢凤侧妃。”
凤鸾细细打量了几眼,她眉目纤细、面相清秀,配了浅鹅黄的袄儿,下面一袭水绿色银线裙子,恍若一株早春嫩柳。
心里一动,……蒹葭应该也是宫里出来的人。
“娇娇……?”
“娇娇。”萧铎戳了戳她,灵机一动,只做愤怒的起身说道:“行,你拧着!你不理会,多得是女人想理会本王呢。”他下床,忽然“哎哟”一声,猛地滑坐在床踏脚上,低了头呻吟起来,“咝,哎……”
凤鸾肯定是没有真睡着的,被他撩拨半天,又听他絮絮叨叨说了半晌话,听他说要去找别的女人,心下正在冷笑,----爱去去,有多远滚多远去!这会儿听他“哎哟、哎哟”的,吃不准是不是真的摔着了。
使使小性子还行,要是真的让萧铎在暖香坞受伤了,那可就麻烦了。
她只得翻身爬起来,爬到床边打量他,“怎么了?是不是撞着受伤的手臂了?”见他还是低头喊痛,有些担心,“要不叫大夫过来瞧瞧?”
“你就是我的大夫。”萧铎伸手把她一抓,从床上滑了下来,正正落在怀里,凤鸾惊恐挣扎之间,倒是真的碰着了他的痛手。
两个人,一个惊呼“啊呀”,一个痛呼“哎哟”。
惹得外面一串脚步声靠近,宝珠询问道:“王爷,侧妃……,有没有事?”
“没事!”萧铎喝斥了人,然后搂了佳人在怀里低笑,“不是装作睡着了吗?这下子怎么醒了?被我抓个正着吧。”他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好似星子,露出几分少见的孩子气模样,带了几分小小得意。
哎……,凤鸾在心里轻声叹气。
还能怎样呢?就这样假装和好了吧。
萧铎搂着她一阵亲,一阵咬,“坏东西,还敢不理我。”本来就馋她馋了一年多,加上这一个月素着,那种念头不免更甚,当即欺身压了上去。反正暖阁里面铺了锦毯,软绵绵,周围火盆烤着,热烘烘的,躺在地上滚滚别有一番风趣。
凤鸾想要推他,又不敢,怕碰着他的痛手,“你要不命了?手不疼了?”
萧铎双眼微微眯起,笑成月牙,暧昧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将她的肚兜从衣裳抽了出去,“你一向都不穿这个玩意儿睡觉的,还是扔了吧。”低头看着,那桂合色的绸衣半敞开,中间曲线起伏,露出半幅雪白柔嫩的春色。
他目光晶晶亮,好像一头看见羔羊的饿狼似的。
凤鸾被他看得脸红红,心乱跳,不自禁的护着胸前,又羞又恼啐了一句,“收起你那幅嘴脸吧,呸……,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口水在哪里?没有啊。”男人在房事上的下流超乎想象,他低头,还真的舔了一些口水上去,然后在她耳边热热呼气,“懒东西,我先用嘴伺候你一回。”
一夜荒唐,其中缱倦缠绵难以描画。
萧铎毕竟手还有伤,那天夜里逼着凤鸾闹腾了半宿,解了馋,后面连着消停了好些天。只是夜里安寝的时候,仍然忍不住动手动脚,吃不成肉,闻闻肉香也是好的,更何况这块宝贝肉太过香喷喷了。
凤鸾简直是不堪其扰,每天睡觉,都要陪着他闹腾一阵。要是不愿意吧,人家就借着手上威胁,“你不来,我来,等下我的手要是骨折……”哼哼唧唧的,端王殿下耍起无赖来,还真是一个十足十的无赖。
把凤鸾气得恨恨咬牙,每次忍受他饿狼一样的目光,做那些又羞又臊的事时,都忍不住盼他手伤快点好了。
萧铎还道:“都是为了你才受伤的。”
气得凤鸾,恨不得把他另外一只胳膊掰断了。
俗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但凡房事和谐的男女关系,都会因为彼此身体上的亲密缠绵,而缓和不睦气氛的。
慢慢的,暖香坞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甜蜜温馨。
凤鸾的抵触情绪渐渐消散,至于有几分真,几分假,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王府里,大概是因为萧铎一直在府里呆着,很是平静。端王妃在宫嬷嬷的帮忙打点之下,越发稳重端庄沉得住气了。蒋侧妃偶尔吃吃醋,苗夫人整天乐呵呵,魏氏那边有白露一直盯着,什么动静都没有。
风平浪静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是年底了。
十二月十八那天,一大早天空就飘起了洁白雪花片儿,不到半上午,就厚厚的铺了一层雪白颜色。萧铎在暖香坞的梅花树前赏雪、赏梅,与凤鸾坐在一处喝茶,丫头们都围在跟前,热热闹闹的,说着“瑞雪兆丰年”的喜庆话儿。
凤鸾伸手去接雪花玩儿,仰面笑道:“今年好大雪啊,前面梅花也开得好。”
萧铎长身玉立站了起来,携了她,“走,我去给你折几枝梅花。”他穿着了一身深紫色的裘衣,风毛绵软厚实,衬得他的笑容温暖和煦,“你是喜欢红梅,还是腊梅?等下多折几枝给你挑。”
凤鸾伸手挽了他的胳膊,依偎上去,“好。”
一个婆子打着伞冒雪过来,踏出一溜脚印,“启禀王爷,魏姨娘发动了。”
萧铎点点头,“嗯,去守着,生了过来回话。”
凤鸾心中微动,忍不住问了一句,“六郎,不过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萧铎不以为意,还真的不是在她面前撒谎,“魏氏不过是一个姨娘,本王紧张什么?”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笑道:“又不是你。”
凤鸾静静地凝望着他,试图在他眼底深处找出一丝丝焦急和担心,但是找不到,他对魏氏是真的不在意。本来应该高兴的,不是吗?他说了,“又不是你”,----只有你生产的时候,我才会担心,才会紧张,都是因为你啊。
可是想到前世自己的宫女身份,却又高兴不起来。
“怎么闷闷不乐?”萧铎双眉修长有如利剑,目光烁烁,望着那张比梅花更加娇嫩的脸庞,想了想,“你这是在为魏氏生产担心?”他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的娇娇就是这么心软,心地良善。”
心地良善?凤鸾听了,只觉得真是啼笑皆非。
自己才不关心魏氏生产呢!虽不至于恶毒的盼着她出事,但肯定不会期望她生个儿子,然后欢喜之类,----自己感慨的,不过是那个前世做了宫女的凤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