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妙的是,手里握了一方玫瑰紫闪金线绣帕。
清丽中,那抹艳丽顿时跳了出来,叫人无法不多看几眼。
萧铎端着茶瞅了瞅她,“今儿这身装束还不错。”其实觉得帕子过于艳丽,不过夸夸蒋侧妃,多少能够转移王妃对娇娇的视线,因而笑了,“你年纪小,身量单薄,就是合适穿清减一点装束。”
依端王殿下清冷的性子,肯说这么一大串打扮问题,就是盛赞了。
蒋侧妃脸上欢喜无限,“王爷喜欢,那妾身以后就这么打扮。”
姬妾们心里都是一番滋味儿复杂。
先说端王妃,她未必不知道丈夫的那点用意,但蒋侧妃的确是一个劲敌,谁让她年轻又姓蒋呢?凤家表妹的威胁还是隐形的,蒋侧妃则是直接的,她若生了儿子,婆婆肯定能把她捧到天上去!那往后自己进宫一回,就要被恶心一回了。
萧铎象征性的和姬妾们说了几句话,便起身了。
----他和凤鸾约好休沐日都过去,陪她一整天的。
端王妃心里已经修正了今后的路线,自然要做到最好,面上笑盈盈的,“王爷这是要去看望阿鸾?见了阿鸾,替我和妹妹们问一声好。”
“好。”萧铎朝她点点头,负手走了。
蒋侧妃刚有了一点好心情,就成功的被王妃恶心了一把,等王爷一走,脸上的笑容便维持不住了。王爷不在,还装个娇媚给谁看啊?她心下不满,觉得王妃真是会败坏人兴致,又不免恨起凤鸾,简直就是一个做张做乔的狐狸精!
端王妃捧着茶轻轻拨着,面容恬静。
依照她的性子,不至于当面跟蒋侧妃去争风吃醋,如此作为,不过让蒋侧妃恨上凤鸾罢了。甚至连往后的应对之策都已想好,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劲捧着表妹,让一干姬妾眼红嫉妒,自然就有按捺不住的人。
她轻笑,王府主母收拾一个姬妾,何必亲自动手?
阿鸾,我一定会好好关爱你的。
而萧铎已经走出了葳蕤堂的院子,正要往外院去,忽地一个小厮飞快跑来,气喘吁吁禀道:“王爷,石应崇说是有要事禀报,在书房候着。”
萧铎当即去了梧竹幽居。
“王爷。”石应崇迎上来,关了门,然后才低声道:“昨夜宫中才得消息,说是西凉那边又乱了。”
之前英亲王本来打了几个胜仗,结果不幸“中了流矢”,皇帝替换了统帅继续,战况没有大的进展,后面小打小闹然后便收尾了。
眼下春暖花开,又是……,水丰草壮马儿肥的时节,正宜打仗。
萧铎面色沉沉琢磨了一会儿,然后道:“今儿休沐,这件事得明天早朝才能议,我觉得皇上应该还是会打,只不清楚会派谁出征。”不免有些抱怨,“英亲王虽然骄狂,到底还是会打仗的,后面换上的酒囊饭袋真是白瞎军粮,今年要打,最好换一个利索点的上战场,赶紧解决西凉之患。”
石应崇搓了搓手,“听说前些日子,太子那边就在频繁和梁将军走动,我们几个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想想,该不会……,是太子殿下要亲自出征吧?”
没有丈夫不可怕,还有儿子。
端王妃的一颗心慢慢落回胸腔,她坚定了信念,重新规划了自认正确的路线,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又能保持平常的温婉大方了。
“来人。”她吩咐道:“王爷晚上应该回过来一趟,预备热汤热水。”
今儿才去凤家给表妹贺寿了。
依照王爷的性子,不论是怕自己嫉妒表妹,还是为了平衡府中姬妾关系,都会过来葳蕤堂坐坐的。果不其然,天黑时分萧铎来了葳蕤堂,他已经在凤家用过晚饭,过来就是喝喝茶,看看儿子,顺便和王妃说几句家常话儿。
端王妃面上保持得体的微笑,问道:“表妹身子可还好?过了头三个月,应该不那么烧心反胃,接下来应该有一段清净的日子了。”
萧铎打量着妻子,好似和前些日子有点不太一样。
本来之前娇娇突然公布怀孕的消息,自己就觉得意外,问过了,才知道是穆柔嘉去打探的原因,----真是不知所谓!可是娇娇劝了,怀孕期间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正她也没有生气,就不必再闹得王府上下都不安宁。
因而压了下来,没有拿着这事儿质问王妃的不纯动机。
眼下瞅着她像是缓过劲儿了。
不再整天愁眉苦脸,像是恢复了从前温婉大方的样子,不知道是想明白了?还是今天被郦邑长公主吓明白了?但是不管她是真明白,还是假装明白,只要能够一个王妃的嫡妻气度,不再惹事,自己就没必要一直揪着不放。
不聋不哑不做阿翁。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不能太较真儿,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算了。
萧铎微微满意点头,回道:“阿鸾挺好的。”
端王妃见丈夫目光闪烁不定,知道是对自己有所怀疑,笑了笑,解释了几句,“先前是我病中精神不好,爱胡思乱想的,现在总算明白过来了。”她拿着太子妃的那番话做解释,“所谓嫡庶分明、长幼有序,我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嫡妻,哥儿是王府里正正经经的嫡长子,好处我都占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这话虽然透着三分假,但道理还是对的。
萧铎颔首道:“你能明白这一点就好。”毕竟不想自己的王府整天鸡飞狗跳,为了安抚妻子,说了几句缓和话儿,“令嘉,你和我成亲风雨相伴十年余,应该了解我的为人和性子。本王说过了,只要你活一天,只要哥儿平安健康的长大,只要你们两个都不犯错,就绝对不会动摇你们的位置!”
端王妃表情一缓,心中滋味儿真是复杂难言。
丈夫再偏心,为人还是行得端、走得正的,总比那些真的宠妾灭妻的要好,他的这一番话,多少嫡妻想要都还要不到呢。
她轻声叹息,“王爷,妾身记住了。”
萧铎在葳蕤堂呆的时间差不多,起身离开,临别之前最后说了一句,“本王是看在十年夫妻情分上,才跟你反复保证。但是……,你要记清楚了,以后我不会再说,也不会再处处提醒你。”他道:“你没有可以犯错的下一次了。”
没有下一次了。
端王妃刚刚有点温暖的心,又是一片冰凉。
她望着丈夫高大颀长的背影远去,看着那个从懵懂少年长成稳重男人,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稚嫩,渐渐变得冷酷绝情。
心下转而轻笑,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