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这萧利却于壮年上突然中风,人虽救了回来,却眼歪口斜,言语行动不良,一时间,朝中简直是皆大欢喜,私下里都暗说这便是天道轮回,真正的报应来了。
谁知没两年,他那从没什么动静的庶长子萧蛮子却突然高中了当年状元,而此人刚一显露头角,众人便都隐隐觉得不安起来,这萧蛮子实在深得其父萧利之真传,常常一句话说出来便能把人噎个半死,且脾气孤拐,从不与任何人深交。
有人看萧家父子不顺眼,那自然也就会有人支持他们,在以萧利为首之时,言官于朝中那是极具气势,可谓想骂谁就骂谁,撒泼打滚的甚为畅快,可自萧利病倒,形式则急转直下,如今眼看出来了个小萧利,言官一派顿时兴奋起来,自然要下死力鼓动萧蛮子也走上谏官一道,双方一番博弈之后,那萧蛮子却突然放出话来,说自己此生绝不做言官,然后便被安排到了翰林院任职,朝中上下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可没多久后,这长安城又出了怪事,各处的勾栏里陆续出了一些新鲜剧本,情节奇巧、戏词华美,一下子就吸引了城内上下的眼光,而更奇怪的是,这些戏文一旦演红了以后,不久便总会跟着传出一些诡异的谣言来,譬如某戏文是影射某侯爷府里的、而某戏里的某人物又说的是某位夫人的事迹,被影射到的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几番查证下来,那幕后黑手的嫌疑人却直指向了萧蛮子,一时间舆论哗然,有人不由私下里唾骂:这果然是胎里带来的贱人贱性,不在朝中当面讽谏,却是更加阴险缺德百倍。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这演剧本于本朝历来是极受人欢迎的,口口相传,禁又禁不得,按也按不住,而且又是那萧蛮子私下里的行为,他在翰林院办公时反倒是一副循规蹈矩的学究模样,让人还真拿他没办法,时间久了,他反倒成了人人不敢得罪,处处受人追捧的一号人物。
崔泽厚早就看好萧蛮子这把刀,派人暗中细细关注,又让手下幕僚与他循序渐进的交往了起来,此回还是第一次想到要用他,本是安排太子与五娘的事情被撞破后,让他于柳映堂看个热闹的,却没想歪打正着的还是达到了目的,而这萧蛮子果然不负众望,这一出,写的精妙、唱的绝好,等过几天再放出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来,此事就将彻底完满无缺了,崔泽厚于马车里咧开嘴,无声的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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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又看了眼趴在地上的饶嬷嬷,说道:“你起来吧,阿梅的事情我自会同国公爷讲的,不管如何,我总是要尽力护着她的,如今除了你们两个,我也没有几个能放心托付的人了,再说六娘这事,终究是我自己也大意了……”
饶嬷嬷急忙连声谢恩,顾氏又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继续问道:“上次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是谁告诉了六娘头油的事情,究竟是不是琪娘在从中挑拨,若真的是她,倒是我小瞧这帮丫头的胆识了……”
“回禀夫人,这事据奴婢与阿梅认真查实,倒真不是那琪娘的手笔,原是那天针线房送衫子来的一个妇人,她有亲戚在安邑坊五爷家当差的,原先大概受过芸娘家里的一点小恩,就想着趁机能见上一面,一听说她被禁足了,就忙打听了起来,那妇人素来是个活络有手段的,不知给了那小丫头什么好处,两人就躲在暗处嘀咕了两句,偏那么凑巧,就给六娘听去了,这才闹了起来的,那琪娘倒是想拦着六娘的,而且,大约也是怕我们疑心于她,琪娘事后还去找过阿梅,赌咒发誓的哭了一场。”
顾氏冷笑一声,“哼,既知道害怕,那还就不是蠢到无药可救的……眼下看来,除了六娘,其余几个倒都是受教的,这六娘,如今只能捏着鼻子留下了,但必要给她一个教训,否则今后要反出天去了,那几个丫鬟,你都给我暂且先只管看押起来,等六娘的病好了,当着她的面再处置,我倒要看看她的脾性能有多大!”
最后一句,顾氏已经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了,饶嬷嬷听了都忍不住一哆嗦,知道六娘此次是要糟糕了,她不敢多言,只苦苦劝顾氏抓紧时间歇上一会儿,此时外面已隐约传来第一遍鸡鸣声,明日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做主呢。
主院里不安宁,那沁芳阁里更是混乱,四娘她们几个今日里一直只在自己幕帐里坐着,并未能到主宾席去露个脸,三人本来都有些萎靡不振的,谁知一回到沁芳阁,却听说五娘崴了脚,而六娘好端端的又发起了高烧,她们几个回房的时候,正听到那六娘在房里大喊大叫的说着胡话,声音尖利刺耳,什么“要回家…冤枉啊…有人要害我……”的叫个不停。
芸娘一听,顿时吓得脸色雪白,她踉踉跄跄的快步逃回了自己房里,好像生怕慢一步,六娘就会随时从房里跳出来一样。
四娘和琪娘,本来一个想去看看玉华,一个想去探望一下六娘的,结果都被嬷嬷们沉着脸拦下了,四娘不觉有异,只翘着嘴嘟囔了几句便回房去了,琪娘没多说什么,一双眼却将楼里各人的神色一个不落的观察了一番,又发现齐嬷嬷竟不在这里,便隐约猜到事情很有些不对了,连忙也躲回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