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才不到半天的功夫,苏安泠和尘子封的消息就被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至于那几个随行的神秘人物,暂时还没有被曝光出来。当然,有靳斯宸插手,他们再怎么敬业,再如何调查也别想查到丁点的消息,就连苏安泠毁容这么大的事情,也没被外界知晓得一点半点。
外科医生的办公室内,门被紧紧地关上,谢雅白和苏洪泉都坐在沙发上,两人脸色格外的严峻,眉宇间的担忧之色明显可见,连带着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
苏洪泉刚刚得知到苏安泠坠崖的事情后,就在基地坐不住了,当下就给谢隐树打了电话,然后跟谢雅白一起去了砚台村附近,但是暴风雨持续地离开,他们抵达的时候靳斯宸和谢隐树已经跳河离开了。他不放心谢雅白独自等待,更不放心谢雅白跟他一起下水,自然就陪在谢雅白身边等待苏安泠的消息。
直到昨晚……
苏安泠没有死的消息,确实是他们感到庆幸的事。可苏安泠带回来的那身伤,还有那脸上的疤痕……却让他们不得不为她着急。
那是他们的女儿,苏安泠伤成那样,他们也不会嫌弃她,甚至如果她愿意,他们可以将她接回家照顾一辈子。可,同样的,毕竟那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不希望苏安泠的理想和追求会毁在这里,娱乐圈内肯定不会接受一个已经毁了容的明星,而粉丝们就算再如何心疼苏安泠,但情绪也只是一时的,难以永久地继续支持她。
说白了,没了那张脸,苏安泠在演艺圈的道路上,就这么毁了。
不知过了多久,谢雅白终于等到了条短信,可她看完后脸色就倏地变得更为沉重起来。
“国内,暂时没有这样的技术。”谢雅白沉重地开口,脸上的忧愁和担心之色,显而易见。
她是外科大夫,基本上对皮肤科的一无所知。加上她以前看的都是那些战士的伤势,以保住他们的命为前提,哪里会管他们皮肤的状况如何,现在的她,可算是一筹莫展了。
可她毕竟是国内有名的外科医生,在圈内的人脉也算是有点儿的,如今自己没有办法,只能求助于自己认识的那些专业的医生,可她这个晚上发了太多太多的求助信息出去,得到的都只是些让人绝望的、一致的回答。
苏安泠那张脸,没救了……
苏洪泉脸色一变,语气里都夹杂着火星子,“那就想办法找国外的!”
要是让他知道那场车祸不是意外,知道那些埋伏在森林里的杀手是谁派来的,他绝对让那些人碎尸万段!
伸出手握住苏洪泉的手,谢雅白望着他那凝重的脸色,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们不会放过任何死亡去救助苏安泠的那张脸,尽最大的努力去减少苏安泠整容的几率,他们不希望苏安泠因为那张脸而在心里留下疤。但,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对苏安泠不利,他们无论背弃了多少荣誉,都不会对那人手下留情。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几下,可没有等待他们的回应,就被推开了。
“叔叔,阿姨。”靳斯宸的身影从外面走近,他视线扫了眼就落在沙发上的两人身上,清冷之色退散许多,只是蹙起的眉头却没有任何的缓解,看着两人的目光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是不是阿泠又怎么了?”苏洪泉当下就站起了身,话语间难掩几分焦急。
靳斯宸关门的动作微顿,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他声音略带几分沉重,淡淡道:“她醒了。”
从昨晚苏安泠哭累了在他怀中睡着后,她就一直都处于沉睡中,就算是换过好几趟车都没有任何的直觉,光是看着就知道她很久都没有休息过了。可没想到……
忽的想起苏安泠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模样,靳斯宸的眉头就皱的越来越深,直到谢雅白匆忙地说了句“我去看看她”时,思绪才猛地被拉了回来。
门被谢雅白打开,转而又再度关上,来回的声响,在房间内却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苏洪泉在原地站了会儿,目光从靳斯宸身上扫了几个来回,向来情绪不外露的靳斯宸,任凭他如何打量倒也看不出多大的情绪,但却将那没有舒展开的眉头看在心底。
在心底里叹了口气,苏洪泉再度坐回了原位置,他并没有看着靳斯宸,可声音中却带着几分无奈,“阿泠她,是不是不愿见你?”
对于苏安泠的这种反应,苏洪泉并没有多大的意外。任谁都不想自己毁容的模样被他人看到,更何况还是自己喜欢的人,这是个心理过程,谁也没有办法去帮她,真正让她过这个坎的,也只有她自己。
或者,还有……
靳斯宸抬眼看了下苏洪泉,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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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微的下水声从耳边响起,踹急的水流从人身边划过,水层似是被缓缓拨开,那轻轻的震动声好像在人心底里弹起似的,没来由地令苏安泠全身的感官都僵硬起来。
“阿泠。”
低哑的声音落在耳畔,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柔的庆幸,属于男子的气息传递过来,温暖的,可靠的,令人安心不已。
随着声音,身后忽然环过来个温暖的怀抱,冰冷的雨水中,那高大的身影挡住所有的雨水,她的身子被牵扯过去,整个人都被强行压在对方的怀里。
靳斯宸看着怀中满脸创伤的女生,心中阵阵地泛起疼痛,轻轻地抬起手在那道道疤痕上抚摸过,好像是将怀中人儿给吓到般,她忍不住惊吓地想挣脱,但人却被他死死地环在臂弯中。
女生低下头,借助微弱的光线,可以见到她满是泪水的眼眶,湿哒哒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身上,全身都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宛若被吓到的小白兔,不敢挣扎却又格外的可怜。
“没事了。”温柔地声音缓缓传递在女生心底,靳斯宸的手轻轻点着那些狰狞的伤疤,那双向来冷清而幽深的眼眸里,不知何时泛起浅浅波澜,似是笼罩了层水润的光芒,顿时柔和而温暖。
在脸庞流连的手有些凉,但却格外的怜惜温柔,一直都不敢去看靳斯宸的苏安泠,忽然缓缓地抬起头,有些紧张地往上方看过去,一眼便看到男子那熟悉的俊朗脸庞,棱角分明的刚毅轮廓此刻却软了下来,目光对视间好似猛然见到男子眸底的深邃和疼爱,苏安泠的心好像一点点地就那么陷了下去,由伪装支撑起来的坚强假象在那一刻,被击溃地无影无踪。
“殿下……”
委屈和伤心好像在这刻猛地爆发,随着呼唤出对方的名字,苏安泠终于忍不住埋在男子怀里大声哭泣起来。
悲伤而绝望,绝望而凄凉。
那毫不掩饰的哭泣,将堆积起来的负面情绪在一起爆发。
在掉落山崖时的恐惧,在见到自己被毁容时的恐慌,在意识到还要面临公众时的烦闷,在想到不知如何面对靳斯宸时的伤心……
她早已被太多太多的情绪给淹没,若不是为了走出这个地方,为了不给即墨弈和尘子封拖后腿,为了自己脸伤治好的那一点点希望,她怎么能够坚持,坚持,那么久那么久。
可时间拖得越久,她就越心慌,心慌到最后只能逼着自己去想其他的事情,就连夜深人静的时候都去找即墨弈画他们走过的地图,连闭眼休息一秒都做不到。每每熬夜到不知不觉中睡着的时候,她总是在不知时辰的半夜惊醒,睁眼看着黑漆漆的树叶,感受着潮湿阴冷的空气,眼睛干干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为好。
时间仿若静止了般。
溪水中的相拥的两人,随着火把的灯光熄灭,全部隐入了黑暗中,这寂静的森林中,只能听到苏安泠那委屈的哭声,声音并不算大,但听到人耳里的时候,却不由得引起无尽的心疼和怜惜。
即墨弈负手站在岸边,冷风掠起他的发丝,纵使在这样的雨水中他好像也没有被淋湿的迹象,面无表情的脸色在黑暗中似乎和缓了许多,那双冰冷漆黑的双眼看向溪水中的两人,但大多注意力都在苏安泠的身上。
他不认识靳斯宸,但从苏安泠的反应来看就知道那是苏安泠最为信任的人。苏安泠这些天来从未表现过任何的异样情绪,可在见到那位男子的时候,所有的情绪却赫然爆发,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和伤心,不再可以地掩盖自己心中的情绪,仿佛连心都可以直白地拿出来给对方看。
不过,即墨弈沉静的眼眸里却难得的多了几分满意之色。这是让他最头疼的小女生,无论是小时候的莽撞,还是长大后遇见时撞见的种种危机,仿佛所有的磨难都是冲着她去的。可他不能永远护着她,有能够对她好的人,他自是放心。
而旁边的尘子封,脸上的表情却与之截然相反,他面色阴沉地看着在水中相拥的两人,眸色变得愈发的危险阴沉,好似被黑暗给撕扯淹没。
时间悄悄流逝,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听着那伤心的哭泣,宛若动物的悲鸣,在场几乎没有人的心情是轻松的。
就连后来赶到的谢隐树,出去刹那间见到即墨弈的惊讶和欣喜,就只有静静地站在旁边,平静而严肃,连丁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那个晚上,待到苏安泠的情绪真正地稳定下去后,靳斯宸趁着雨小拨通了外界的电话,不过半个小时直升机就在小溪上方的盘旋,将根绳子放了下来,将这些在野外生存了好几日的人,终于带回了人间。
而哭累了就趴在靳斯宸怀中睡着了的苏安泠,却对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只是紧紧地抓住靳斯宸的衣服,就算处于睡梦中也不肯松开半分,那半边安好的面容,浮现出几分劫难过后的安心,好似抓到块可以由她停歇的净土,没有纷扰和嘈杂,任由她安然处之。
这架直升机,从将他们接上来那刻起,就再也没有任何的人为声响,就连飞行员都像是感受到了这种严肃死寂的气氛,紧张地只能专注地去开自己的直升机,甚至连头都不敢偏移半分。
也就是那个晚上,他们还活着的消息几乎传遍了整个砚台村,半夜得知消息的秦耿和路云筠他们,都是半夜爬起来聚集在一起庆贺的,但剧组那么多的人,而且分散在砚台村的各个角落,只要有任何的动静,就会将人给惊醒。
可被惊醒的村民们,并没有为此而埋怨半分,反而皆是露出庆幸而惊奇的情绪,纷纷奔走相告,一户敲响另一户的家门,这场灾难性的洪水中,苏安泠即墨弈等人还存活的消息好像成了他们唯一的好消息,一时间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他们在为这个奇迹惊叹,而同样,这个绝对无可想象的奇迹,也隐隐约约地给予了他们另一种信念。
每年到这个季节,砚台村涨起的洪水都会带走村内的几条人命,而且还会淹没不少的庄稼,他们无能为力,但每每这个时期都会成为他们这一年最为揪心而低落的时期。如今这样绝对的生存奇迹,好像一种正能量正在以极快地速度传播着,不过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全村所有的人都全部知晓,而每个听到消息的人,整个晚上都没有任何的睡意。
方雅是被议论声给吵醒的,虽然家里占地面积很大,但她住的地方比较靠近客厅,隐隐约约的可以听到什么,睡梦中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便直接朝客厅的方向走了过去,直到听到那些细碎但明确的声音,她才顿时惊得睡意全无,嗒嗒嗒地就踩着拖鞋跑了过去。
“诗诗姐姐,安安姐姐没事了吗?”来到客厅大门前,方雅半个身子都被门槛给挡住,她只能费力地探出脑袋,有些稚嫩的声音清脆地飘了过来,打断了围坐在一起的那群人的议论。
“她没事了,”牧诗婉看到方雅的时候微微一愣,然后才起身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后用手搭理了下她那乱糟糟的头发,问道,“是我们声音太大,把你吵醒了吗?”
方雅想了下,然后摇了摇头,转而又问道,“那,诗诗姐姐,我爸爸妈妈呢,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她清脆的声音刚刚落地,整个客厅里的声音就瞬间消失,其余几个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方雅的这个问题。
自从这场大雨刚刚开始,方家的那两位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不过等他们意识到的时候,都是整个村子里的人在森林里找完苏安泠他们出来之后了。后来也有村民怕他们遇到危险,组织了几个人去村子附近找了几圈,但却没有任何的消息,直到有人说他们以前见到过那两位冒着大雨去看自己的田地后,才有人往那边想,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只看到被彻底淹没的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