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很小，带着虚弱和无力，可偏偏字里行间都是不容反驳的坚决。

继续开口，“我要告她，她是杀人凶手，她是杀人犯，我要让她坐牢，让她一辈子待在暗无天日的牢里赎罪。”

闻言，顾成功微微一愣，旋即立刻开口，“汪姐，我知道我现在不应该替她求情……”

“那就不要求。”汪莉幽幽说道。

“汪姐，那是我老婆。”顾成功为难，举步维艰，“她不是故意要推倩倩的，罪魁祸首是我，是我没有考虑周到，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或许，他年少不应该对汪莉动心。

或许，他不应该听从家里的意思娶了温晴。

或许，他不该爱上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女人。

或许，他应该替赵长安挡住那一枪，他去死。

那样，或许，就一了百了了吧。

汪莉手脚麻木，浑身僵硬，她垂眸看着怀里的遗像，突然问道，“其实你最爱的人，自始至终都是温晴吧。”

顾成功敛下目光，不置可否。

汪莉冷笑，“我早就该知道的，知道了，就不会……罢了……”

她话没说完，就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温晴，我是绝不会放过的，我知道你们顾家和温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你们钱多权利大，但是我告诉你，这次就算拼上命，我也会将温晴绳之以法。”

“汪姐，人死不能复生，而且温晴已经知错了，你就给她一个机会好不好？”

顾成功知道这样对于刚刚失去亲人的汪莉太残忍，可是他终究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温晴被抓。

汪莉突然停下推搡他的动作，她双臂环胸，抬起下巴，觑着顾成功——这个在三天前她还妄想着可以在一起的男人。

“要我原谅她，你给我跪下，磕头，我兴许可以考虑考虑。”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撒旦。

顾成功深邃的眸底充血，盯着汪莉，一字一顿，“真的？”

汪莉点头，不语。

顾成功心里挣扎了许久，竟然真的，缓缓弯腰，屈膝，跪在了汪莉面前，眼看就要俯身，磕头的刹那间。

“停！”汪莉一声尖叫，制止住他。

“为什么？”她痛心疾首的问。

顾成功微微一怔，实话实说，“我爱她。”

汪莉心里唯一的希望之弦，突然断裂。

全部断了。

全部断了。

“我不想看到你，你走，从我家里滚出去。”汪莉转身的瞬间，掉了滴泪。

顾成功仰头看着她，“那是不是可以原谅……”

“我让你滚！”汪莉失声大吼。

顾成功深深吸了口气，起身，离开。

赵倩倩双手还护着自己的小腹，沿着陡峭的楼梯滚下，路过李文此时伫立的地方，继续下滑。

尖叫声，响彻在整个楼道内。

“倩倩！”汪莉惊呼一声，扶着护栏踉踉跄跄的快速跑下去。

高跟鞋踏着大理石楼梯的声音，十分尖锐刺耳。

赵可馨一脸被惊吓到的模样，她一只小手捂着嘴巴，另一只手指着温晴，“你这个坏女人，你为什么要把我姐姐推下去。”

听到稚嫩的声音中，带着浓浓仇恨的指责，温晴嘴角轻轻抖动一下，抬起双手，紧紧盯着自己的掌心。

赵倩倩……是她推下去的……

而这时，李文慌慌张张跑上来，拉着温晴的胳膊就要跑，“温晴，你杀人了，她还是孕妇，一尸两命，快跑吧。”

温晴甩开李文，失魂落魄的跑下楼，看到汪莉抱着赵倩倩哭的撕心裂肺，赵倩倩躺在一片血泊中，不省人事。

“急救电话……打电话……”温晴颤抖着手指取出手机，刚刚拨出号码的瞬间，手机突然没电自动关机了。

她又将求助的目光转向李文，双眸红肿，恐惧和惊慌不言而喻。

李文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提包，“我今天出门匆忙，忘记带手机。”

话音还未落，温晴又跑着上楼，速度太快，脚崴了一下，脚踝生疼。

没想到受到惊吓的赵可馨却将门从里面反锁，温晴急不可耐的拍着门，“可馨，你快打120，不然你姐姐会有危险，阿姨求求你了……”

不知道拍了多久，不知道喊了多久，温晴手心肿了，喉咙也肿了。

更不知道赵可馨是什么时候打的电话，总之急救车到达小区楼下，已经是很久以后。

温晴随着救护车，陪着汪莉母女俩一起离开，而望着救护车渐渐在自己视线范围中变成一个小白点的李文，面无表情摸了摸手提包里面的手机。

赵倩倩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而她也因为失血过多还在抢救。

看着哭的惊天动地的汪莉，温晴心里闪过一丝狼狈和些许的愧疚。

如果不是她口不择言，那么赵倩倩也不会出事。

最终，纵然医生有妙手回春的医术，终究还是没有挽留住赵倩倩年轻的生命。

赵倩倩从小就和赵长安的关系更亲近一些，赵长安宠爱孩子，更尊重孩子，这种亦父亦友的关系，更让赵倩倩心如死灰。

一个人，自我放弃才是最可怕的，可是无疑，赵倩倩已经放弃了。

手术室门口红色的led灯暗下去，医生出来，鞠躬说了句对不起，请节哀。

原本坐在椅子上嚎啕的汪莉，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狠狠抓住自己的头发，欲哭无泪。

这时的她才知道，原来，痛到极致，真的是无声。

温晴脚底下好像生了根，她无力颓废的依靠在墙壁上，泪眼模糊中，看着顾北墨和顾成功一起跑进来，跑进手术室。

晚上，赵倩倩的老公才赶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在赵倩倩的遗体前，哭到昏厥。

温晴情不自禁的抬起胳膊，看着自己的手，她不是故意的，推搡之间，她也不知道自己推到了什么，她不是故意的……

然而，回应她的，是汪莉的愤怒冲天，是顾成功和顾北墨的失望。

温晴被来来回回不知身份的人推搡着，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家的。

……………………

赵倩倩的遗体告别会她没有去，那天，她坐在阳台上，穿着一件十分宽松的衣服，脚边放着一瓶白酒，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