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而倚着墙壁,蹲下,抬眸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下巴上竟然冒出了青色胡茬。
又过了两个小时,温晴心心念念的房门终于被打开,温晴疯了一般,立刻从地上站起来,抓住出来的第一个医生,声带像是被撕裂,问道,“我儿子怎么样?”
医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手术很顺利,然而病人的情况不是特此理想,需要在icu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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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晴透过玻璃,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子,他的气管被切开,温晴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气管的刀口。
脸上还挂着吸氧机,头顶上的机器,红绿灯不停的交织闪烁。
温晴心里阵阵的抽痛,就没有停下来过,手掌心被她掐出血丝,干涩的唇瓣也被咬破,挂着的血迹,让人心悸。
“嫂子,我听说北墨出事了,怎么样了?”顾成义是政府官员,所以一直在医院后方忙碌着,听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温晴目光呆滞,木讷的抬头看了顾成功一眼,而后缓缓转移到icu里面,顾成义随着她的目光一同看过去。
绕是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看到孩子受那么大的罪,顾成义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下意识躲避,转身,却看到角落里,颓废消极的顾成功,他大步迈过去,蹲下身,平时着邋遢的不成样子的大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北墨一定会没事的。”现在的顾成义还不知道顾成功“大大方方”的自己孩子的救命稻草让给赵倩倩的事情。
直到赵长安夫妻俩,再次过来,从汪莉哭哭啼啼的道谢中,顾成义蓦地明白了事情的所有经过。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不言不语始终沉默的顾成功,心里的愤怒让他周身都在颤抖。
始终无法想象,顾成功竟然……在生死攸关的最后一刻,放弃了自己的孩子。
而且,那活命的机会,本来就该是北墨的。
他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眉头紧锁,情绪低落。
傍晚,顾北墨依旧没能从icu转出来,而温晴却在这个时候,又得知一个足以击垮她的消息。
温父温母感染了病毒,不治身亡。
温晴握着手机,听着哥哥在那边哭哭啼啼,脸上一片冰冷。
她从包里摸索出一包烟,一个人,踉踉跄跄走到icu旁边的小小封闭式阳台上,依靠着墙壁坐下,不停的吸烟。
烟雾缭绕,浓度又大,熏的温晴双眸又酸又痛,感觉要瞎了一样。
几分钟的时候,她吸光了一整盒烟,嗓子里,胃里,肺里,都火辣辣的,难以抑制的恶心感觉,蓦地袭上来,她跪在原地,吐到胆汁出现。
幸好,让她聊做安慰的,是,顾北墨病情很快稳定下来,没有继续感染,在第二天下午就被送到普通病房,在赵倩倩隔壁。
顾成功远远的站在门口,只能隔着冰冷的玻璃,看着里面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的妻儿。
双手紧紧握成拳,一切都完了的感觉,从荒芜的心上,蔓延至五脏六腑。
……………………
半个月以后,顾北墨出院,非典带来的狂风暴雨也逐渐平息。
顾北墨恢复了活蹦乱跳,温晴也开始正常的生活,每天,出现在她时间表上的,除了儿子,只有公司。
她不再溺爱顾北墨,她深深的明白,这个世界上,谁都依靠不了,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
努力把儿子培养成为她心目中的那种人。
顾成功不管是在儿子面前,还是在温晴面前,都是小心翼翼的,他想,温晴没有提出离婚,是为了儿子做出的最大妥协。
其他的,他也是不奢望了。
他这千古罪人的帽子,在温晴心里,是永远不可能摘下来了。
温晴对待所有人,态度都是疏离冷漠但是彬彬有礼,那一场意外,冰冷住了她身上所有的温暖。
哪怕是对着顾北墨,最多时候也是,严肃严厉的言传身教。
即便有时候,老太太老爷子也觉得她对待孩子太过于严格,但是想到那件事,两位老人也只能沉默。
温晴的心思,他们是明白了。
“妈妈,你现在变了,你知道吗?”当顾北墨捧着全国数学奥赛冠军奖杯来到温晴面前,温晴只是点点头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说道。
温晴放下手里的文件,转过身,看着儿子,面无表情,“这是你应该做的,本分之事,不需要夸奖。”
顾北墨握着奖杯的手指不停的用力,牙关紧咬,最后只是说了句,“知道了。”
“你的荣誉,并不是你换来奉承的工具,而是你不断进步的阶梯,明不明白?”
“明白。”
“荣誉代表的只是过去,你要放眼未来,让下一个荣誉对得起现在的你。”
“我知道了。”
“出去吧,我还要工作。”
闻言,顾北墨耷拉着小脑袋,离开书房,奖杯被他藏进床头柜里,看着里面数不清的各式各样的奖杯,小家伙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最近几年突然变的好严厉,让他都不敢去亲近。
反而是汪莉,兴许良心发现,兴许因为那件事情的缘故,最近是一反常态的对顾北墨很好。
温晴听说,不久后,汪莉生下了个女儿,取名叫赵可馨。
满月酒,是赵长安亲自来送的请柬,温晴只是当着他的面撕碎,扔进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