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秘密被人识破,欧阳云反而更加平静,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俞惋惜道:“我与你朝夕相处十年,情同手足,对你性情更是再熟悉不过,可如今的你哪是从前那般模样,虽然还如从前般沉稳寡言,可你拿起那把刀出现在战场上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或者说变成了一个魔鬼。那不是我认识的大师兄。”
欧阳云淡淡说道:“我杀的都是敌人。”
李俞道:“可你并未把他们当成敌人,你只是将他们看成是人,无论是敌人还是战友,在你眼里他们都只是人。”
欧阳云不说话了,因为李俞说中了他的秘密,的确,在他的眼里,在他的刀下,他们只是人,一个生命罢了。他们的长相相似,叫声相同,赤炎魔刀对他们的鲜血从不挑剔。
李俞道:“自河口一战回来,军师便找到我,告诉我你练的这刀法是江湖失传已久的狱火魔刀。”
欧阳云平静说道:“魏先生见多识广,什么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李俞交心道:“我早年也听闻过此功是世上最邪魔的武功,当时我便想要劝你放弃,但那时战况紧张军师另有打算,劝我先不要同你讲,如今战事缓和,我不能在看着你在魔道上越走越远,大师兄,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这刀法秘籍,还有那把魔刀,但这次一定要听师弟一言别再练了。”
欧阳云心头一悸,忽然想起那些夜晚烈火焚烧的痛苦,想起袍下掩盖着的丑陋伤疤。心间第一次生出一丝犹豫。
李俞注视着欧阳云目光深邃正陷入挣扎的思想斗争,趁热打铁道:“此次我请你同我一同赴京,一是楚妹嘱托,另外我想让我那满岁的孩子拜师兄为师,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欧阳云从思虑中惊脱回神,诧异问道:“什么?你不怕我将你那孩儿带入魔道么?”
李俞郑重道:“大师兄武功高卓,本性更是仁厚,只是误入歧途被这魔刀所害。若我那孩儿能拜你为师,不但遵从祖训拜入水涧阁门下,跟你学到上乘武功高德妙道,更可以助你化解魔性找回自我,一举两得。我对师兄披心露腹,句句肺腑,望师兄深思。”
李俞此意实乃真诚,一方面总觉得欧阳云如今局面也跟自己有些牵连,心下内疚,另一方面与师兄感情深厚怎能眼看他堕入魔道。如今战事稍息,便想了这个法子,让自己满周岁的儿子拜他为师,然后师徒二人回山修行,再求师傅帮忙化解欧阳云体内魔性,也算了却自己一桩心事。
欧阳云顺着李俞的思路幻想着一个幼童围在自己身边叫着师傅,就像自己儿时那般摸样,心中动摇了。突然,腰间传来一丝熟悉的热流,像是赤炎受到刺激,竟隔着刀鞘传入一丝真气,顿时勾引出丹田热流,二股真气交汇融合,瞬间游遍全身经络。
欧阳云急忙变换了坐姿,掩盖自己内力的异样变化,怕李俞有所察觉。偷偷潜运内功与这股游走的真气抗衡压制。
李俞不再说话,他知道自己该说的都说完了,欧阳云也都清清楚楚的听到,如何抉择还要他自己拿主意,强迫一个人的思想反而适得其反。李俞斟满自己的酒杯,滋滋浅饮。
少顷,欧阳云理顺了体内真气,镇静的说道:“师弟之言我会考虑的,待入京之后我便给你答复。”
李俞闻言略感失望,但也知道欲速则不达,只要如欧阳云之言,此事仍有很大希望。当下也不再滞留,站起身来,道:“那我就不打搅师兄了。这壶酒既然师兄不喝,可不能浪费了。哈哈。师兄好好歇息,明日启程之时我派人来请。”说着又卷起酒壶,扬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