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半是感慨半是恼火,最后气笑着捏住少年的脸,稍稍用力往外扯,边扯边大声道:“看来胆子是真的大了啊。”
“锅、锅锅!”池泽千涉吐字不清地应,虽然没什么疼痛,但这种姿势让他开口变得非常艰难,只能用手去拍松田阵平的胳膊:“放、放手……”
“还想让我放——啊?”
“你说说背着我都做了多少计划了,哦,之前是知道我不舍得下手,现在连拽拽脸都不行了吗?”
松田阵平咬牙切齿地喊,脸凑的极近,池泽千涉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洒落的发丝,轻轻挠着自己的脸颊。
他抬眸对向青年的双眼,轻而易举捕捉到了其中细微的怒火……可那只有一点点,这个哥哥甚至不舍得在弟弟的身上注入更多负面的情绪。
“哥哥……”
扯住双颊的力道逐渐放松,池泽千涉也终于能慢慢吐出清晰的字眼。
但当他刚刚开口的时候,忽然窜入鼻腔的烟草味却让他下意识蹙了蹙眉。
“哥哥,你抽烟了?”
一瞬间颠倒了主动权。
池泽千涉按着松田阵平的胸口,另一只手熟练地去摸他上衣和裤子的口袋,果然从里面摸出了一个硬邦邦的香烟盒。
忽然被抓了个现行的松田阵平:“那个、千涉,你听我解释……”
他下意识想去夺池泽千涉手里的烟盒——
就像是做错事的人,会第一时间想到掩盖罪行一样。松田阵平也想让这个“罪证”彻底消失在两个人的视线里……
可少年澄澈的双眸却让他停下了反射性动作,终于找回了解释的理智。
“我当然没抽啦,千涉,就是戒烟这个事情得慢慢来,对吧。”
松田阵平边说边指自己:“我也就是过过眼瘾,你刚刚也发现了吧,我身上连半根火柴和打火机都没有,真的没抽啦。”
……说真的,戒烟的过程非常痛苦。
因为比起身体反应,更难的是精神上面养成的习惯。
自从萩原研二出事之后,本来只是偶尔抽抽的松田阵平几乎把“抽烟”当成了舒缓情绪的工具——那会他每天抽的量,简直是现在回望都忍不住咋舌的程度。
松田阵平喜欢在抽烟的时候放空一切,任由尼古丁的气味充斥麻痹自己的鼻腔和大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从一次次疲乏心焦的生活中脱离开,从而感受到短暂的快乐。
直到池泽千涉发现了这个秘密。
“我不会去抽别人点的烟,不是说好了吗?”
松田阵平缓声说着,轻轻抽走池泽千涉手里的烟盒,拿到手连看都不看,直接往后扔,最后刷地一下,准确命中了垃圾桶。
听到纸盒和塑料袋摩擦发出的声音,池泽千涉慢吞吞偏过视线,低头闷闷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哥哥。”
他只是稍微有点担心。
在松田阵平的身上,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注入更多的“忍耐”,简直就像是怀揣着危险偏执欲的小孩。
“……听说你有话要问我。”
最后池泽千涉只逃避般垂下眼帘,轻声道:“太宰是这么告诉我的。”
“哼,我早就知道你们两个偷偷联系了。”松田阵平倒是彻底松了口气,双手环胸靠在沙发上,稍稍扬了扬下巴,正式开始了今晚的质问。
“说吧,名字怎么回事。”
原本他听到“池泽”这两个字的时候只觉得有些熟悉,更多的注意,还是放在了“千涉为什么要改名”的问题上。
可等他冷静下来才忽然想到,这似乎是池泽千涉父亲的本姓。
“池泽言纪,我曾经听姨母这么说过,'那是一个拼尽全力也会护她周全的男人',虽然这个说法和其他亲戚邻居口中'抛妻弃子'的混蛋完全不同。”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对这位神秘的姨夫很感兴趣。”
松田阵平看向身旁的少年:“你对外用这个姓氏,是想查些什么吗?”
他明白池泽千涉的每一个行动都暗藏深意。
松田阵平没打算探究到底,可至少他想知道一点内情——这样的话,至少在出了事的时候他还能出手相助,而不是浑浑噩噩地、眼睁睁看着事态发展。
可池泽千涉显然持了完全相反的态度。
如果不是被逼到极致,他绝对不会把这些秘密告诉松田阵平——毕竟有的时候,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
但他同样讨厌欺骗,尤其是对松田阵平说出谎言。
“……我只知道,那个男人最后消失的地点在横滨。”
灰发红眸的少年抹了把脸,脸色和声音一样沉了下来:“他从事的绝对不是能摆在明面上的工作,这也可以解释长时间的失联和冷漠。”
其实在池泽千涉的印象里,父亲的角色已经很淡很淡了。
那个男人很久才出现一次,每次又很快匆匆离开,更多的记忆,也都是在母亲口头的叙述中缓缓展开。
'你记住,阿涉……他一定和我一样爱你,远胜于自己生命。'
但说这句话的女人并不清楚,面前这个没什么表情的孩子早已知道了一切。
在她期待着,期待着对方每年匆匆而来匆匆离去的短暂相处时,名叫池泽言纪的男人已经彻底失去了回来的可能,永远把遗憾留在了一个星幕深沉的雨夜。
“太宰和中原先生都是港口mafia的人,我找他们也是为了调查这个事件。”
这是假话。
从头至尾,池泽千涉对松田阵平说的都是假话。
他的确讨厌欺骗和谎言,却还是一边厌恶一边平静地说出那些早已打磨好的台词。
“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但我觉得哥哥你已经察觉到异常了。”
“当然,虽然搜查一课只负责东京的案件,但作为首都警视厅,其他各地的信息也会汇总于此……更别说太宰和中原在当地也算有名。”
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松田阵平的语气多少有些复杂。
有名,何止有名?
他想。
“异能”和中原中也“重力使”称呼的事情暂且先不提,就连太宰治喜欢自杀、殉情的事情也真真切切地记录在了档案里。
松田阵平看到的时候简直眼前一黑,差点就想跑过去,把那个可能会带坏自家可爱弟弟的混蛋当场刀掉了。
“千涉,下次再做出这种决定,绝对绝对要先告诉我。”
松田阵平抬手敲了敲池泽千涉的额头:“我不会干预你任何决定,但你也必须给予我知情的权利……”
他清楚池泽千涉还有隐瞒的事情,可一边恼怒一边心疼,最后还是没有质问出口。
既然千涉不想让他了解,那他就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好让这个过分成熟也过分幼稚的少年彻底放心。
但是——
松田阵平轻轻叹了口气。
“我是你的哥哥,千涉。”
所以,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
无论在什么立场、什么情况下,我永远都是你的哥哥,也永远会跟你站在一起。
——
次日中午
中谷真悠一连发了五条消息,终于把某个幕后操纵整个“绵贯、毒岛覆灭”事件的大佬请到了泥惨会的总部。
他的本意很简单。
现在整个泥惨会,因为前任首领鬼童的死亡群龙无首,基本都是由各个分区头目管辖,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四分五裂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