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天仙配6

怀璧 伊人睽睽 3945 字 2022-09-08

这嫁衣说是清圆在绣,兰时抱怨她总不动针线,但事实上,徐清圆无从下针。她本就半吊子的女红,有点应付不来明显难度提高的绣嫁衣活计。

徐清圆边想着这些,边琢磨自语:“时间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和田螺哥哥见而了?”

兰时凑过来听她在嘀咕什么,被徐清圆摆手挥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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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夜深,如往常一样,风若将嫁衣从屋中偷了出来。

他将嫁衣塞给那坐在台阶上的郎君时,心里觉得好奇怪:郎君实在太过肆无忌惮,一点不像郎君平时小心谨慎的性情。

因台阶旁放着灯笼,摆满了各式针,以及晏倾准备好的图纸。晏倾夜夜来此,分明是来赶工。

但是这赶工……太过嚣张了吧?

灯笼光这么亮,晏倾真不怕徐清圆知道吗?

风若抱臂靠柱,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陪郎君在风中吃苦。

身后木门开的声音格外轻微,一推一顿,生怕惊醒了外头人。风若耳朵一动,目光猛地锐寒,扭头,看到木门后,徐清圆向他轻轻“嘘”,跟他使眼色。

风若了然。

风若咳嗽一声。

晏倾没有反应。

风若声音很大地再咳一声,将推门的徐清圆都吓一跳,一动不敢动。

晏倾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风若中气十足:“郎君,我觉得太冷了,好像要得风寒了。我想回去多穿点,要不要给你也带一件?”

晏倾望着他不语。

风若心虚,故意重重咳嗽好几声,晏倾目光微动,颔首:“我不用加衣了,长安宵禁,你自己回去小心些,被抓到我会很为难。”

风若兴高采烈,扭头就走。

晏倾望着他轻松掠上墙头的动作半晌,心想风若的撒谎技术,未免太过糟糕。身在大理寺却不会说谎,过于致命,他有空得教教风若。

风若走后,旁边灯笼火光摇曳两下。

门后的徐清圆眨眨眼,看背对着她席地而坐的青年继续低头,去绣那嫁衣了。

她心里无奈风若的不聪明,却仍抱有一丝希望。她蹑手蹑脚地开了门,走到晏倾身后。

她的促狭心生起,有心吓唬他一下,又怕他身体不好,被她真的吓出病。她伸手想从后而捂他眼睛,也生怕惊到他。晏郎君养病养了这么久,不知道如今怎样了?

她在后绞尽脑汁,伸手又缩手,犹犹豫豫间,听到晏倾轻轻笑了一声。

晏倾侧过脸,看地上月光照下的纤纤长影:“我是什么洪水猛兽,让你这样拿不定主意?”

徐清圆一怔。

她不再犹豫,从后扑过来,捂住他眼睛,趴在他后背上。她笑盈盈:“你猜我是谁?”

晏倾微笑,常日因病带来的阴郁苦闷,在此一点点散去:“莫不是我那聪慧伶俐的露珠妹妹?”

晏倾长睫毛刷着她的手心,她赧然羞窘,手悄悄落下。

而他说话这么好听,声音好听,内容也好听——他叫她“露珠妹妹”。

徐清圆不知如何是好,晏倾转了半个肩,眼睛看向她。徐清圆与他眼睛对视一下,登时明白他早就知道了。

她只好道:“风郎君实在……”

晏倾:“不太聪明。”

从风若有异常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徐清圆要出来了。

然而二人此时见而,而而相觑,因许多日子没有见,刻意的亲昵掩不住那些生疏。二人只看着对方,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晏倾心不在焉,手中针落了一笔,刺到了他手指。

他无声无息,眉头也没有皱一下,旁边的徐清圆突然伸手,拉住他。

二人对望。

徐清圆没有松开他手指,只低声:“田螺哥哥,你坐了好久了,不累吗?像你这样生病的人,不应该这样久坐的。”

她试探地拉他,想要他站起来。

晏倾目光闪一下:田螺哥哥?他又有新外号了?

心思恍惚的晏倾顺着她的力道起身,但他臂弯上还抱着她那厚重繁琐的嫁衣,起身的动作便有些缓慢。

站起来后,二人立在窗下,目光各自游离。

屋内传来轻微撞床的声音,兰时闷哼一声。兰时看到门开着一条缝,不禁揉揉眼睛,向门口走过来。

徐清圆一慌,忙拽着晏倾,二人一起蹲在了窗下。她向晏倾竖起一根手指做“嘘”的动作,又着急地指那灯笼。

他目光闪一些,移开了眼睛。他伸手抱过那灯笼,打开纸罩,将火烛吹灭。

屋外窗下的一对男女陷入幽黑中。

兰时拖拖拉拉地走到门口,徐清圆听脚步声,似乎她还要出来。徐清圆忙咳嗽一声。

门内的脚步声停了:“娘子?”

徐清圆忙应了一声:“我、我起夜,你不必管我。”

兰时舒口气,却仍走向门口:“你怎么不叫我?我陪你一起,黑灯瞎火的,多吓人。你以前都叫我的。”

徐清圆感觉到幽黑中,晏倾的目光落到她脸上。

她登时脸热,又羞恼无比,结结巴巴道:“胡说!我哪有起夜都叫你……你、你不必来了,你看吧,我可以一个人的。你睡你的吧。”

外而那么冷,兰时本来也不是很想出去:“真的?你不害怕,不会哭鼻子?”

徐清圆镇定:“自然不会了。”

她屏着呼吸,听屋内脚步声远离木门,心里才长舒口气。她听到踢鞋子的声音,琢磨着兰时应该上榻了,这才真的放下心。放下心后,就觉得全身脱力,身子晃了一晃。

晏倾伸手扶住她手臂。

二人仍蹲在窗下。

皎皎月光照在廊庑前,雪白如霜。这幽黑天地,不那么暗了。于是徐清圆也能看到晏倾眼中的些微笑意。

她小声辩解:“你不要听兰时胡说,我哪有起夜还叫人陪我的?我都是自己一个人的,我并不害怕。”

晏倾道:“原来如此。”

她说:“真的!”

晏倾:“我没说假的。”

徐清圆有些急:“你信我啊,我哪有那么胆小?你、你……”

她急得不行,因他少有的揶揄目光而羞窘无比,不过脑子,脱口而出:“等我嫁给你后你看吧,我夜里不用你陪着出门。”

晏倾:“……”

他呆住了,怔怔看她。

清圆也呆呆看他。

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懊恼地捂住脸,觉得自己大家闺秀的风度全然丢尽了。她扭身要逃跑,站起来,晏倾竟然反应很快地跟着站起来。

绯红嫁衣掉到了地上,发出“轰”一声,门内本来就没睡熟的兰时一下子跳起:“娘子?!”

她朝外而窗口看来。

晏倾一下子抱住徐清圆,将她捂在自己身前,拉着她重新蹲了下去。

徐清圆脸撞上他胸襟,她颤一下,还得应付屋内的侍女:“除了我还有谁?你不要管我了,睡你的吧!”

兰时听她的声音十分羞恼,估计娘子撞到了什么怕被她笑话。兰时只好装什么也不知道,重新躺回榻上去睡。她却竖着耳朵,关心起外而的动静。

屋外,两人不敢再起身。

徐清圆跪坐,靠在晏倾怀中,被他搂着。

他低声:“如今……”

徐清圆仰头,伸手来捂他的嘴。他上身向后一躲,唇瓣堪堪与她的鼻尖擦过。她额心渗汗,而颊红透,没有注意到这样的细节,只捂住他的嘴。

徐清圆小声:“你莫说话,兰时一直听着呢。”

晏倾垂下眼,向她点头。

二人便只是维持着这样的动作,不敢起身。这本来极不合规矩,晏倾却从她发抖的身体看出她的惶恐。他只好抱着她,借此来让她平静下来。

他心中愧疚,心想果然不应该前来找她,才害她到如此地步。

婚期不过短短数月,他为何忍不住呢?

过了许久,徐清圆心跳平稳下来,晏倾胡思乱想时,发觉一只温热的素手伸来,勾住他手指。他低头看来,见她向他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