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比武是什么呢？

冯杉认为，这其中武德、武魂是与武技一样重要，甚至更加重要。聂争去单独敲响各家武馆的门，或许的确免不了每一家都得要大战一场，但在这样的聚会之中，他言行举止之中，难免就要展现出非同一般的人格魅力，这魅力换了普通人或许感受不到，但在场都是跟他一样数十年苦练武艺的习武之人，当然也就免不了孙问这样的，哪怕没有跟他交手，但与他聊一聊人生和理想，又或者口头论几句武，也就自然想要如他所愿了。

林玦和冯杉恨不得在场每个人都这样干脆利落的如他所愿。

但明显只能想想而已。

黎远航、韦祁等人虽没评论什么，但从表情明显看得出他们还是觉得孙问太轻率了些。反倒一向话少的武陵波主动向聂争道：“我们荣成昨天与你也算较量过一番，十八层楼这个名额我还是有权限给你的，我师叔、师兄和弟子们大概也不会有意见。”

他说着看向身旁众人，跟着一起过来的谢蕴、沈三秋和一众弟子赶忙摇头表示自己毫无意见。

“当然，”他们没有意见，武陵波便自行补充，“如果你有空的时候愿意来荣成跟我论剑，那我就更高兴了。”

聂争昨天觉得这个年纪快有他两倍的剑术大师可爱，到了今天居然还是觉得他可爱，忍不住笑道：“那就请前辈还有馆中各位师叔师兄做好准备，我日后恐怕要时常上门来叨扰了。”

他昨天断然拒绝加入荣成的事，今天却又大大方方称呼荣成众人为师叔师兄，虽说没有真个同师门的缘分，但这叫法无疑也令荣成上下心里都舒坦不少，一时连看他的眼神也亲切起来，谢蕴慈爱道：“尽管来，尽管来，不打扰，不打扰。”

原其骁那头不落人后，也举起手道：“我们跟聂争可是实打实交过手的，本来世武那个名额就答应给你，十八层楼这个当然更没什么好说的。”

坐在他旁边的戚扬现学现卖，原其骁话音刚落，他立即接口殷殷嘱托：“我们习武之人，更要做到知恩图报，我看聂争你人品是完全没问题的，所以以后有时间就到定远来找我切磋，没时间就打电话给我，我送货上门来找你切磋啊。”

众人：“……”

所以武术界老的小的，这是已经找不出正经人了吗？注定要改行卖药丸吗？

但不正经的武陵波和戚扬话里话外虽说都在给自己争取福利，但更多的其实还是为聂争留余地。毕竟他们谁也没开口让聂争今天跟他们切磋，因为在场众人都心里有数，哪怕已经有四家武馆都已表明要将推荐名额给到他，但他既然主动组织了今天的局，那当然不可能真这么和和气气乐呵几句就完事。

冯杉亲自起身给武陵波、原其骁、孙问三人倒茶，看得其余几位馆长十分不是滋味，盛麟冷笑道：“话说回来啊小冯，人家聂争一不加入你们长宁，二不可能真给你当干儿子，你哪来这么大脸在旁边与有荣焉呢？”

“当然凭我是他的资助人了。”冯杉笑眯眯道，“我左看右看，都看我们聂争长得一脸冠军相，所以决定要全力资助他打进世武。”

这话说出来，不仅在场众人都给唬了一跳，就连昨晚聂争林玦初次听到也同样吃惊。尤其林玦，她本来以为聂争既然选择了她，冯杉这头的种种好处那是一样沾不上了，心里暗下决定要凭自己给他捞来更多好处呢，谁知转头收到冯杉这么意外一个提议。说是资助，但其实写邀请函、邀请对手、靠自己人脉策略替聂争争取资格，这严格说起来都是林玦这经纪人应该做的，现在冯杉没有经纪人的名分，却理所当然的要把后面两项都接过去，相当于给林玦当个副手了。他堂堂一个武馆馆长，在整个崇明市都享有盛名，已经拒绝过他好意的聂争林玦这是凭什么呢？

“凭我看聂争顺眼啊。”冯杉轻描淡写道。

其中一波人的心理活动：这是什么见鬼的跟今天的主题一点都不沾边的问题？这弟子是来搞笑的吗？话说回来他是盛麟的二弟子吧，这么一看不愧是排行第二的弟子呢。

而另一波曾经暗戳戳追过聂争的热血地下拳场之旅的弟子们的心理活动：想一想还真是这样呢，争锋当初刚出来的时候可比现在还要复古多了，要不是实力摆在那，估摸天天都得有人追在他后面喊他山顶野人。所以到底是他比较特殊还是他们少林寺的教育理念就是这么分裂呢？复古与时髦并行？

聂争的心理活动：……

他第一反应其实是看向旁边的林玦。

林玦正似笑非笑嗑着瓜子儿。

聂争也不知怎么的，还没开口心里头先晃过一阵心虚，而后语声里含了些战战兢兢道：“我、我是、是自己比较喜欢古籍，便、便……就习惯那样讲话。后来遇到林玦，她说那样讲话不好，让我、让我改一改。”

“是不太好。”李清诚心诚意道，“毕竟那样会显得我们太没文化，我们都不敢跟你讲话了。”

聂争：“……”

众人：“……”这是哪来的狗屁弟子！一棒槌打死一波人！

盛麟已经很醒目的把自家惹了众怒的弟子薅到身后去。

但有着过剩好奇心的明显不止是各馆弟子而已。

朝阳的孙问兴致勃勃看着聂争：“其实我昨天看到邀请函就想问你了，你在三十二家里头挑选咱们的流程是什么呢？我起先以为你就是把网上弄的那个排名给打散了，现在一看好像也不是。”

要说这个问题，在场好奇的绝不止一个孙问，但最有资格问出来的还真是他。因为那个众所周知的排行榜上，朝阳武馆是现场这十一家武馆里头最低的，名字虽然叫朝阳，但从排名上讲真的只能叫夕阳红。

聂争的选馆标准最近可以说已经成为三十二武馆和地下拳场、以及吃瓜群众们每天三问的最热门话题了。

此刻排在生物链顶端的冯杉不由自主挺胸抬头，露出个自以为含蓄的、却无人不知他得意的笑容来。

“我当初第一个向长宁投递拜帖，是因为我私心之中，最喜欢棍术。”聂争想了想，道，“三十二武馆之中，有三家擅于棍术，却唯有长宁专注于棍术，令我很想要上门请教一番。”

“至于第二张拜帖投递给定远，想必诸位都已了解我本身最擅拳术。”他续道，“但我此前练拳以灵活多变为主，较少接触定远的刚猛一派拳法，与原馆长还有戚扬等人过招之后，确实也受益良多，令我产生许多新的感悟。至于第三张拜帖投递荣成……”

聂争转而看向武陵波一行人，老老实实道：“我当初对比了各家武馆较为详尽的资料，发觉论综合的实力，荣成确实可称最强。”

所以他打完自己最喜欢的、最擅长的，自然而然就选择了对面那个最强的。

这思路完全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