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争眼中再次闪过一丝迷茫。林玦记得，一天之前问他长发的时候他当时也有过这样的眼神。

“你这个人真的挺奇怪。”林玦随口道，“我怎么觉得你有时候自己也搞不明白你自己的事。”

聂争脸色微微一变：“我当然很清楚自己的每一件事了。”

“你高兴就好。”林玦耸耸肩，倒也不跟他争这个，“长宁的综合实力在三十二武馆里排第六，这个实力相当牛逼了。我看了他们之前的发展历史，在十年前好像混得还挺一般，是现任馆长冯杉接手以后，长宁才迅速的壮大起来，据说这个冯杉无论身手还是管理能力，都是这群馆长里的佼佼者。他门下学员共计有七十八人，门内弟子三十二人，但据说他自己名下的亲传弟子就只有一人，而且这位亲传弟子目前已经不在长宁武馆之中，所以……”林玦说到这里面露微笑，“你第一个选长宁倒是正合我意，这位目前没有亲传弟子的冯馆长，说不定会成为咱们最容易说动的人。”

长宁武馆位于崇明市东郊，因为地方偏僻，少有人往，显得十分静好，武馆前方还有一个大水塘，周围绿化做得相当用心，倒凭空给这里添了几分桃源的意味。

然而桃源里不时传出来的不是朗朗读书声，而是哼哼哈嘿的呼喝之声。原本空无一人的桃源外围则缓缓走近来两个人，其中那位女士一身黑红的搭配，妆容艳丽走路带风，颇有些目空一切的气势，就差在脸上刻着“我就是女王”几个字。另一外男士则穿了一身白色的练功服，腰间系了根黑色腰带，衬着他乌黑的长马尾，步履轻盈，身形飘逸，跟旁边的女士一对比，简直对比出了飘飘欲仙的味道。

……结果聂争还是难以接受一言不合还要先换衣服再动手这种骚操作，酒店里直接换了练功服才肯出门。好在他虽说毁了林玦一心想要的“静如处子美少年与动如疯狗暴力狂的反差萌”人设，但换上练功服后居然也意外的很有点宗师风范，林玦偷偷花痴一把过后，也就由着他了。

两人本以为进了武馆还得经过层层关卡才能见到大boss，谁知他们刚一到长宁武馆门口，第一眼居然就看到了馆长冯杉。

武馆进门之后就是偌大的前院，此刻前院之中少说站立了四五十人，人与人间站距颇远，有序排成一个巨大的方阵，一人手里拿着一根长棍，手里动作整整齐齐跟着站立在方阵前面那人，一招一棍，气势恢宏。

那个教导众人的人，就是冯杉。

聂争与林玦事先在资料上看到过他的照片，但现在见到真人，林玦第一反应是觉得同样穿着宽松练功服的真人要比照片上更年轻、更俊朗一些，聂争第一反应则是觉得这人气度沉稳，举重若轻，应当是个很强劲的对手。

他们两人看向冯杉的同时，正练功的众弟子也都注意到门口这两个画风迥异、却都十分夺目的人，一时刚才那整整齐齐的棍阵出现一些骚动，冯杉眉眼不动，手下动作不变，唯独口中沉声说了一句：“凝神。”

他只说两个字，那棍阵三秒以后就又整齐回来。

聂争看得十分赞叹：“这位冯馆长看来很有威严，也很会教导弟子。”

“有威严就好，如果长宁就是他的一言堂那才最好。”林玦美滋滋道，“这样等他说一句要给你发保送通知书，他们整个武馆都欢呼雀跃让你替国争光。”

聂争：“……”

讲道理，有妄想症的人到底是谁呢？

咔嚓一声响，他左手边那一间卧室的门被打开。

聂争抬起头，林玦正好走到他眼下。

聂争呆了一呆。

他跟林玦认识也有大半个月了，这大半个月里，他每天都对她有新的看法，新的评价，但这些看法与评价里，绝没有哪一条与“漂亮夺目”有关。一则当然因为他原本就不太关注外貌，二则是因为自两人认识以来，林玦天天寒碜的跟他有一拼，个人形象甚至还不如他这个小土帽。

现在他眼前的这个林玦却仿佛脱胎换骨。

一头波浪般的长发乌黑闪亮，小巧的鹅蛋脸上五官明明还是原来的五官，却莫名给聂争一种格外精致的感觉，大眼睛，鼻梁挺巧，红唇饱满，无不显露出一种呼之欲出的张扬神气。衣服则穿了猩红色的衬衫以及黑色高腰长裤，衬衫下摆收进长裤之中，展露出堪称风流的一段腰线。脚下则踏着鞋跟很细的高跟鞋，朝聂争走过来的每一步都仿佛要朝人的心里头踏，看得聂争一时眼睛都移不开。他是不懂网络用语，不然现在就能用一个最精准的词形容林玦——“妖艳贱货”。

林妖精走到距离他只剩两米远的地方终于站定，笑一笑将长发拨到脑后，大约是精心打扮过的缘故，连拨头发的动作都显得格外潇洒，歪着脑袋笑看聂争：“我美吗？”

直白的说，这是聂争长这么大第一次正面感受到人的外貌带来的极具冲击性的美感。他有些脸红，却到底不会撒谎，便红着脸点点头。

林玦又问：“你帅吗？”

聂争脸更红了，羞耻心让他说不出是，良心又让他说不出否。

“那咱俩是之前看着顺眼还是现在看着顺眼？”林玦发出第三问。

聂争在这回答上没有任何挣扎：“现在顺眼。”

“我们去三十二武馆挑衅人家，是穿得像乞丐一样会让人家一看就觉得我们是高人，还是穿得像现在这样会让人家觉得我们至少很尊重他们，而且我们也不是什么山旮旯跑出来的无名之辈？”林玦一个问题紧接着一个问题。

这一回聂争的回答却出乎她意表：“我穿成这样去，跟他们动手就不太方便了。”

林玦要被他气死：“谁要你担心这个！我给你买了专门的练功服！”

聂争更犹疑了：“难不成我们去跟人谈得不愉快了……到时要先换个衣服再动手？”

“……”

林玦感觉自己人生前二十五年从没得过的心脏病都快被他气出来了，铁青着脸指着他鼻子大骂：“你个小混蛋！到底知不知道我做这些是为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