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祁洛寒休沐,云笙也一大早就出宫去了祁府,二人正陪着祁零吃着暖锅有说有笑,恰逢夕若烟正赶上了饭点,便当即着人再添了一副碗筷。
云笙正夹了一块羊肉在暖锅里涮了涮,透着朦胧雾气瞧着熟了,便赶忙放进了夕若烟的碗里:“阿姐你尝尝,肯定好吃。南诏可没有这些,我还不知道,原来中原的这个什么什么……哦暖锅,暖锅也这么好吃。阿姐你快尝尝,快尝尝。”
夕若烟不住一笑,执起银筷夹起碗中的羊肉放进口中。
天儿寒冷,一口暖锅正好暖了身子,羊肉鲜嫩,一口咬在嘴里齿颊留香,半点儿没有那难闻的膻味徘徊。
“嗯——”一口咬在嘴中顿觉回味无穷,夕若烟周身也跟着热了热,笑意不觉蔓延:“好吃,真的好吃。”
“那是当然,肯定好吃了,这可是阿洛做的,绝对好吃。”云笙得意洋洋看向祁洛寒,满心欢喜间毫不掩藏那份得意,眉眼弯弯,笑得煞是可爱。
祁洛寒伸手抚了抚云笙的头顶,目光透着柔情无限,望着她的时候脸上笑容从未消减,对这份恭维也是乐意收下。
夕若烟同祁零相望一眼,二人默契一笑,俨然对时不时撒糖的这对儿已是见怪不怪,司空见惯。
屋外寒风凛冽,大雪飘飞,席间却是欢声笑语,温情无限。
用尽暖锅,夕若烟照常宿在自己的院落。
乌云闭月,鹅毛般的大雪接连而落,夕若烟站在凭栏处遥遥望着夜空飘雪,忍不住伸出玉白皓腕,摊开掌心去接那纷扬而落的雪花。
“这么冷的天,出来赏雪也该多添一件披风的。”祁洛寒悄然而至,将手中的披风轻轻落在她的肩头。
夕若烟恍然回神,颔首接过他手中披风穿好,灵活的手指迅速在颈前系了一个结。
“你不是在陪云笙吗,她怎么舍得丢下你一个人啊!”
祁洛寒自然的就着她身旁站定,闻言唇边悄然扬起一抹弧度,双手撑着凭栏,勉力做出些坦然的模样来:“爹前几天在教她下棋,今日说要试试成果,结果她一连输了好几把,不服气了,硬缠着爹说要赢回来不可。”
夕若烟噗嗤一笑,忍不住道了声:“这个云笙,越活越像小孩子了。”
“嗯——”祁洛寒微微沉吟:“其实像孩子挺好的,我就喜欢她无拘无束,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怎么说呢,好像在她的世界里,只要有好吃的好玩的,她就好像没有什么烦恼,活得开心极了。”
“错,不是有好吃的好玩的她才开心,而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做彼此喜欢的事才最开心。”夕若烟毫不留情的揪出这话中的错漏之处,祁洛寒不置可否,想了想,只是一笑。
繁华的街道人潮拥挤,二人并肩走在街面上,听着喧嚣鼎沸的人声,却如风过云烟消,片刻不留痕。
夕若烟满面怅然走在路上,阿兴时不时同她指指周边的新鲜事物与她说笑,奈何她兴致缺缺,不过浅浅低应一声,并不起来兴趣。
久而久之阿兴也微恼,半嗔着扯了扯她的袖口:“好啦,溪月针对的人是我,我还没有郁郁寡欢呢,你怎么偏就多愁善感起来了。”
“不是我多愁善感,实在是溪月那丫头脾气太倔了。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差点儿做错事,这次我当着你们的面打了她一巴掌,她肯定觉得面子挂不住,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是担心啊!”夕若烟重重叹一口气,心里实在焦急万分。若非溪月此刻去的是楚府,只怕她早就按耐不住跑出去寻人了。
阿兴也知她的难处,反而是出声宽慰了她一番:“溪月不是小孩子,你也不用这样担心。我看她脾气虽倔,却还并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先让她静静。顶多明日我就亲自登门,道歉也好,哄她也罢,总会让她回家的。别担心了啊!”
“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哪儿用得着你去道歉啊!”想了想,夕若烟复又叹口气:“罢了,有楚大人看着她,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你还想去那儿,我带你去逛逛。”
见她不愁于此,阿兴心里自然是高兴。沉吟想了半晌,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你还记得丞相府后面那个荷花池吗?那里头有个凉亭,小时候我们经常去那里玩的。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的地方还在不在?”
多年前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况且自从做了“夕若烟”以来,从前有关丞相府杨家的事情她都刻意的不去触碰,只怕触景伤情。
甫一听阿兴说起,她细细想了想,倒也有了些印象:“你是说,丞相府角门出去,沿着小巷走到底的那汪荷花池吗?”
“是啊是啊!”阿兴连连点头,眉目中难掩欣喜向往之色:“好多年没去过了,那可是儿时的回忆呢!”
夕若烟莞尔:“在还是在,只不过那里位处偏僻,近年来也少有人去,多半是荒废了。”
“荒废了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地方还在。”阿兴自然地挽起她的手,已经按耐不住心头的蠢动:“反正天还早,也不急着回宫,我们去那里看看好不好?”
夕若烟经不住她再三央求,只得点头应下。
丞相府后巷尽头的荷花池确然早已荒废,从前虽也是少有人烟,但至少也是个僻静悠远的雅致之处,可是如今……
寒风瑟瑟,枝叶萧条,凉亭荒芜,荷花残败。放眼望去满目疮痍,却是好不凄凉。
迎着寒风立于凉亭之下,冷风呼啸灌入,吹得衣角飘飘,呵一口气都瞬间凝成晶雾。
阿兴深深吸上一口凉气,非但不觉寒意彻骨,反觉冷意带来了清明,也令人心思更加通透。
她张开双臂迎面直视寒风习习,夕若烟侧目望去,唇角缓缓漾开一抹温暖的弧度,也跟着闭上双眸。
“烟儿,现在这样,像不像回到了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