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了口气,道:“我不怪她怨着我,只是担心她自己的身体再受打击,于己不利。再来,我也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而让她与瑾瑜之间的关系有些改变,那样,我就真的是罪孽深重了。”
对北冥雪,她是有愧疚的,尤其在得知这道赐婚圣旨还是北冥雪亲自去圣上跟前求来的,她便更加心有愧疚。
以往她还死死攥着秦桦半分不肯退步,到头来,却还不及北冥雪的豁达。她自认不差,可与那位九公主相较,她是真真被比下去了。
夕若烟紧紧盯着那双眼睛,但见她所言并非为虚,甚至真有愧疚之意,一时心也软了。
东西送到,话也传到,夕若烟也没有了继续留下去的理由,少顷便起身告辞。
司徒菀琰亲自送其出府:“我不是一个心肠很硬的人,我想和她成为很好的朋友,也希望她能够接纳我。请你替我转告她,请她务必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我们都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夕若烟微微垂首,素手覆上她的柔荑,莞尔道:“你放心好了,她从没有怨过你,我相信,你们也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只是,雪儿身子日况愈下,我要时时留意着她的身体情况,半步离人不得。是以,你们大婚那日我便不去了,但我会使人送去礼物,也算是我对你们的祝福。”
司徒菀琰点点头,神情凝重。
夕若烟浅浅叹了口气,正转身要走,却突然回头望着她,默了默,才道:“大婚后,你同瑾瑜进宫去瞧瞧她吧,兴许看见你们情瑟和鸣,她也稍许宽慰一些。”
“好。”司徒菀琰毫不犹豫地应下,却突然问:“请告诉我一句实话,她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还能……能好吗?”
一句话戳中了夕若烟的痛点,她垂下了头,眸中是掩不尽的痛苦。半晌,她摇了摇头,转身快步登上了马车。
车驾渐行渐远,司徒菀琰却望着那个方向出神,唯有握着红漆木盒的双手愈渐收紧,微微颤抖。
花颂瞧着她脸色有变,微微苍白,心头担忧,上前轻声唤了句:“姑娘。”
“我没事。”
花颂自问有些话本不该自己说出口,但眼看姑娘这个样子,终还是忍不住:“姑娘可是心软了?莫不是,真想听了夕御医那句‘娥皇女英’,要将自己的丈夫分出去?”
“你胡说什么?”司徒菀琰厉声呵斥,面上明显已有怒色。
花颂深知失言,当下重重低下头去,再不敢胡言。
“她像冬日寒梅,宁可孤芳自赏,也不愿沉沦世俗。娥皇女英?即便我肯,她也断然不愿。”
低头看着手中木盒,司徒菀琰心头五味杂陈。
终究,她是赢了爱情,赢了婚姻,却输了自我,输了骄傲。
赐婚的圣旨于半月前已下达国公府,顷刻间便传遍了京都大街小巷,饶是多日过去,民间百姓仍旧对此事津津乐道。
夕若烟早早带着庆儿出了宫门,坐在马车内,看着车驾外繁华热闹的京都,行驶间偶尔还能听见有百姓对国公府与将军府联姻的声声议论之词,无外不是皆是赞美之言。
是了,一个是两朝元老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一个又是战功卓著的大将军,地位显赫。两家联姻,自然是轰动京都的头等大事。
另说,一个是闻名京都的大才女,一个是驰骋沙场的大将军,男才女貌,堪为一对璧人,天作之合。
百姓的议论纷纷传入耳中,却是怎么听怎么叫夕若烟心头一阵酸楚。
她紧了紧手中的红漆木盒,心酸的同时也不免有几分小小的庆幸。幸好雪儿是央了她去国公府,倘若是自己亲自出宫,再听了这些个话,还指不定得有多难受。
恍然间,车驾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国公府前。
庆儿挑开帘子,踩着车驾前的红漆矮凳率先下了马车,待稳住身形,这才搀着夕若烟小心下来。
赐婚圣旨下达后,国公府早已开始着手准备婚礼事宜。虽离大婚日尚有小半月的时间,但国公府门前已挂上了红色绸缎,贴着大大喜字的红色灯笼挂在两侧,遥遥望去已是格外的喜庆。
司徒菀琰早已等候多时,待见夕若烟的车驾到来,已踩着步伐款款而来:“得知夕御医今日会来,菀琰已等候多时。水榭处已备下了茶水点心,还请夕御医移步入内。”
司徒菀琰客气有加,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夕若烟自也不会拂了她的面子。含笑应下后,才在其领路下入了国公府。
一路行往水榭,府里的丫鬟小厮都各司其职,为大婚那日做着准备,府内更是一派喜气洋洋。
夕若烟心里有着道不出的滋味,对他们,她也是怀着祝福的,只是有些心疼雪儿罢了。
一路看着府内一派喜庆的景象,夕若烟脸色不佳。司徒菀琰心里清楚,倒也不生气,反倒找着话题化解着尴尬。
“爹爹和三哥上朝去还未回来,娘亲早前和几位朝中大臣的夫人去了护国寺进香,也还没有回府。若不然,也该替你引荐引荐的。”
国公府是多少人求着都攀不上的关系,国公夫人更不是寻常人可以随意可见。如今夕若烟虽有圣上撑腰,但女御医自古以来便是头一遭,再加上她来历不明,朝中少不得有人弹劾。可倘若与国公府有了交情,想来,那些自来看不惯她的人也会收敛许多。至少,也不会,更不敢因此与国公府交恶吧!
司徒菀琰是好意,夕若烟心里如明镜似的,当下看向她的目光也不觉柔和了许多。
不消片刻已入了水榭之中,府上丫鬟早已妥当地备下了茶水点心以及各色时令瓜果,见她们结伴而来,恭敬地告了礼便齐齐退了下去。
水榭外,只留了庆儿与花颂驻守,其余再无外人。
司徒菀琰领着夕若烟入内,又端起茶壶各斟上两杯上好的蒙顶甘露,这才轻启檀口:“昨日庆儿送来拜帖,我知晓你来,特意备上。日后若来,大可不必这么麻烦,你能来国公府,我高兴都还来不及,还做这些虚礼做什么。”
“原以为国公夫人在府中,贸然前来恐有不便之处。”夕若烟端起茶杯,浅绿油润的蒙顶甘露香气高爽,馥郁芬芳,浅尝一口更是味醇甘鲜:“况且,我向来去大将军府都是不用拜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