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仗杀

神医凰女 蓝漓 5427 字 10个月前

唇边浅浅弯出一个弧度,夕若烟复又迈着步子缓步前行:“王府里的水太深,你和我是不会明白的。可要真论个谁陷害谁,细细算起来,还不知道这最后获利的是谁呢。”

这番话说得颇有几分含糊其辞,但云笙也是个自小的鬼精灵,当即便听出几分味来,微微一怔,便追了上去:“阿姐的意思,可是那祁王妃自导自演,故意陷害……”

这后头的话尚未说出口,便已经被夕若烟赶紧捂住了嘴。

左右望望四周并无其他人,夕若烟适才松了口气。

收了手,望着心直口快的云笙既是无奈又是叹息:“你这张把不住门的嘴,什么时候才知轻重?咋咋呼呼的,小心给人抓了话柄,惹祸上身。”

云笙心虚地低了头,可想着那事,弄不清楚到底是膈应的慌:“那阿姐你老实告诉我,外面传言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啊还有啊,那天你当着祁王妃的面说她血气不足什么什么的,究竟是故意那么说的,还是她真的……”

云笙这次倒是吃了教训,有些话也不大咧咧地直接说了,而是努力使了一个眼色,单就叫夕若烟一眼明白。

夕若烟“唔”了一声,细细道:“祁王府的事情我不太清楚,可那日当着上官语宁说的也不是假的,虽不绝对,但她确有血气不足之象,长此以往,胎儿定然不保。”

即便没有那加了红花的燕窝糕,母体供给不足,胎儿也未必能够保下。况且,那碟燕窝糕中的红花到底是下的,也未必就是如外界所传那般。

毕竟,一个人再傻,也还不会傻到如此明目张胆吧。

“对了,出了这样的事,那个侍妾的下场,应该不会太乐观吧。”

云笙忙不迭的点头:“听说在府医查出糕点中加有红花之后,上官语宁便带人怒气冲冲地去了绿水阁,也不等此事告知祁王,便下令仗杀了花袭月。”

“红花用了一点便腹痛不已,可论起这报仇来,她倒是精神颇好。”夕若烟淡淡说着,话语间无不是暗藏着满满的讽刺。

云笙也不喜她,再加上死的是祁王府的人,左右也与她没有什么干系,虽是可怜了那个伶人,但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故而倒是没多说什么。

只忆起那日的事情来,夕若烟却由不得要问上一句:“我好像记得,你和她似乎没有什么过节吧,可那日在花园里,你又何故出言嘲讽叫她难堪,当众下不来台?”

云笙哼了一哼,撇撇嘴有些不乐意了:“是没什么过节,可碍着阿姐不喜她啊,那我也就跟着不喜她了呗!”

这话云笙却是说得随性,都道她自来护内,可这样的理由也确实是太过随意了些。

夕若烟莞尔:“原本凭着我和她从前的交情,我是不该在背后议论的,可如果她还是从前那个上官语宁,你和她交好我倒是乐见其成。可是如今她已变了,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不喑世事的语宁郡主了,如今的她,心思可深着,与她打交道,你还是多个心眼儿吧。”

有些事情她不太方便明明白白的告诉云笙,可是提醒却是少不了的。就连景褀阁都有人成了祁王府的眼线,她又如何能够掉以轻心,还天真的相信,她依旧还是当初那个单纯善良的上官语宁?

“宫里自来有宫女年满二十五可放出宫的规矩,景褀阁中的宫女也伺候了我很多年了,有的也到了合适的年龄。赶明儿我就请奏皇上,领了个恩典,把合适的都放出宫去,也算不让她们一生都在这冷冰冰的宫里度过。”

夕若烟似是不经意间转了话题,清明澄澈的眸中一闪而过一丝考量,云笙跟她朝夕相对也有些日子了,只一眼便心头明白。

“也是该换些新人了,前些时候我还瞧见有宫女躲在暗处不知在做些什么,指不定还是个手脚不干净的,换了也好。”云笙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可心里却是比谁都要清楚明白。

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容不下那些个心存二心的人,既没有一颗忠心,那就活该打发了出去,也省得碍着眼。

上官语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石桌底下的手不自觉紧握成了拳,半晌,忽地扬起一抹巧笑来:“皇上表哥这才刚赐婚,十三公主就搬进了景褀阁,瞧啊,这感情倒是好的跟姐妹似的。”

“王妃这话错了,不是好得跟姐妹似的,而是就是姐妹。”云笙亲昵地去挽夕若烟的手臂,仰起头冲着上官语宁挑衅一笑,弯弯的眉眼似映月波光潋滟。

上官语宁低首婉转一笑,执起庆儿方才倒好的清茶,修剪得精致的椭圆形指甲轻轻划过杯身,悠闲且恣意:“话粗理不粗,圣旨一下,和亲业已昭告天下,南诏公主不日成为祁家儿媳,又与未来驸马是情投意合,实乃一桩佳话。”

浅浅抿了一口,唇边荡开微微一抹笑来,上官语宁放下茶杯,继而道:“那日我不在,可听老百姓传来,说是十三公主勇气可嘉,竟当着皇上与众大臣的面当众剖白心迹。这在咱们北朝啊,可是头一遭呢!”

上官语宁说话柔柔弱弱,一番话听来似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可云笙却是怎么听着怎么不舒服,想要反驳,却又实在找不出一句可以辩驳的话来。

倒是夕若烟一听就明白了,脸色霎时一变,不禁抬眸狠狠瞪了上官语宁一眼。

南诏不属中原,民风亦是有诸多不同之处。

譬如中原女子以名声为重,矜持为本,讲究的是待字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怕就是与家中隔房的兄弟见了面也要避讳一二。可据她所知,南诏民风开放,不论男女皆是一视同仁,哪怕女儿家亦可骑马狩猎。

上官语宁这话明里暗里说着云笙那日的做法有失体统,说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乃是佳话一桩,实则却是在暗地里嘲笑着她不懂规矩,当众出了丑,闹了笑话,活就像是赶鸭子上架,非逼着人成亲一般。

夕若烟听后当即就变了脸色,描着兰草的茶杯被掷在桌上,不轻不重,但也叫人一眼明白了她业已动了怒。

“王妃今日是来闲话家常的么?可作为一个大夫,我想,我还是应该提点王妃一句。”夕若烟沉着脸色,清明的目光落在上官语宁粉扑扑的脸蛋上:“王妃怀孕业有两月,头三月胎气最是不稳,平时略微活动活动也就是了,可日日劳心费神的,怕是于保胎不利。再者,我看王妃已有中气不足,血运不畅之象,若想平安生下世子,还需得好好静养才是。”

上官语宁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也顾不得什么王妃仪态了,当即就是拍桌而起:“夕御医,念在往日交情我尊你一声姐姐,可你怎可如此言论。须知我有孕在身,最是忌讳这些。”

上官语宁冷着脸别过身去,心中动怒,抚着小腹的手微微些许颤抖,看上去竟也有几分心虚地模样。

夕若烟倒是不惧她,勾了勾唇,随意道:“只是提点一二,信不信由你。况且,王府府医想来也不是寻常等闲之辈,王妃既然信任,何不唤其把脉一二,也好寻个心安?”

“本王妃的事情,还用不着你夕御医来管。”上官语宁冷冷撂下一句话,转身便负气拂手而去。

待至她们行得远了,云笙这才凑到身边去,好奇的问:“阿姐刚才那番话,可是故意的?”

她听出来方才是阿姐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可她却不明白,那番话到底是刻意在挤兑那祁王妃,还是善意的提点?

夕若烟轻抿一口清茶,复又将茶杯放下:“故意也好,善意也好,她若是再不安生养胎,这个孩子,只怕是没那么容易能够轻易生下来的。”

好歹交情一场,都说稚子无辜,何况还是个未出世的孩子呐!

出了景褀阁,上官语宁一路怒气冲冲的直往着鹅卵石小径上走去,银漪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心里畏着她发作起来自己会倒霉,可念着方才夕若烟那番话,心下一急,却又忍不住上前低声劝道:“王妃,当心孩子……”

上官语宁倏地转过身来,银漪措不及防险险撞上,好容易稳住了身形,略略一抬头,忽见一道凌厉的目光投来,不禁心下一骇,慌忙垂下头去。

上官语宁恨得咬牙切齿:“她凭什么这么说,她竟然胆敢诅咒我的孩子,难道就因为她是神医一门的传人吗?”

顶着这个名头,外界不知道有多少人挖空了心思的想要巴结夕若烟,毕竟在这个世上,是宁可得罪了富贵人,也是万万不能够得罪救命人的。

可是她恨呐,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落到了夕若烟的头上?皇上表哥喜欢她,就连她的丈夫也是心心念念着那个女人,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心里的妒火如汹涌的火势,一旦蔓延便是一发不可收拾。银漪低低地垂着头,娇小的身子犹如筛糠一般颤抖不已,忽而听见一声轻哼,银漪大惊,慌忙扶住上官语宁:“王妃,是肚子又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