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与梁俊周旋的梁钰听到声音,倏地回头,张大的嘴因着方才咬了人而沾着点点血迹,看上去竟是格外的瘆人。凌厉的目光直直朝着庆儿睇来,梁钰随手抓起身边的一个花瓶朝着庆儿扔去,柳玉暇眼疾手快,忙拉着庆儿退到一侧,这才险险地避过了那一劫。
眼见着自己丢出的花瓶并未成功砸中庆儿,梁钰瞬间暴怒,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挥舞着两只手便朝着庆儿扑来。庆儿本已是被吓怔了神,也不过由着柳玉暇的推搡照顾方才险险避过,此刻梁钰直直朝着她冲过来,饶是柳玉暇再如何反应灵敏,也依然改变不了庆儿被梁钰抓住的命运。
张大的嘴露出了两排带血的牙齿,庆儿惊叫一声已是被吓得生生晕了过去,只是不待梁钰张口要咬下,整个人却已是软软地瘫倒在地。身后,夕若烟镇定自若,手中的银针在阳光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众人在此刻均是松了一口气,夕若烟从容不迫的走到庆儿身旁,手中银针准确扎在庆儿人中穴上,待至庆儿悠悠转醒,才又对着梁俊吩咐:“赶紧将他抬到床上去,再准备白酒一壶,匕首一把,另有干净纱布,然后再……”
夕若烟凑近梁俊耳畔轻声低语了几句,梁俊立时点头,又转头对着梁管家低语了几句,见着梁管家折身出了房间,放才又唤来屋外小厮将梁钰抬到床上去。
正当梁俊迈步要去看望梁钰时,夕若烟突然唤住他:“梁老爷。”
梁俊回过头来,“不知夕御医还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只不过,我身边的人受了惊吓,想来也是帮不了我什么了,还烦请梁老爷寻一处干净的屋子让她小憩片刻。”
“这是应当的,老夫这就着人安排下去。”示意进来的侍女扶着庆儿出去,梁俊也亲自出去安排事宜。
寻思着自己留在此处也帮不上什么,柳玉暇也打算呢跟着出去等着,顺便也可以照看一下庆儿,却不想尚走出一步,袖子却被人扯了一扯,回头,夕若烟正一脸肃然的看着自己,不禁叫她生疑,“怎么了?”
左右看看屋中,夕若烟示意柳玉暇退至一侧,两人寻了一处僻静角落,夕若烟方才从怀中取出一物递与她,“还记得上次我们在府中遇见的那名名唤月儿的女子吧?”
“月儿?”柳玉暇沉思一想,倒还有些印象,遂点了点头,“何事?”
“一会儿救治梁钰我需要她的帮忙,你亲自去请她过来,如若她不来,便将此物亮给她看,顺便告诉她一句,三思而后行。”
手中突然多了一块冰凉之物,柳玉暇垂头一看,正是一块上好的莹白玉佩。心中正是纳闷间,夕若烟已是再度开了口:“想问的一会儿再问,快些去吧,救人要紧。”
心中之事骤然被人窥破,柳玉暇倒是有些许不太好意思,不过既是夕若烟如此说了,她也断就不会再在这里拖延下去,仔细收好手中之物便快步出了房间。
自北冥风将后宫大权自梦妃手中收回之后,美名其曰是不辞辛劳监管后宫一事,实际却是日日以请平安脉为由将夕若烟召入宫中,一待便是好几个时辰,每每都等到了太阳落山之后方得回景褀阁。
今日与往常一样,光是了解以往后宫的种种开销杂事便已经将夕若烟给累得够呛,还要再重新做一次估算,再分门别类的记录放好,待至回到景褀阁时,早已是累得是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夕若烟不在,庆儿身为景褀阁中的大宫女,自是趁着这些闲暇时间吩咐宫人们将该打扫的地方打扫了,该修剪枝叶的也都修剪了。正分工着,远远便见着夕若烟回来的身影,忙开心着迎了上去。
“主子今日可比昨日回来得晚了半个时辰,皇上是龙体抱恙么,怎的日日都召主子过去,还一待便是三四个时辰。”挥退园中打扫的宫人,庆儿仔细扶着夕若烟坐到石凳上,再细心倒上一杯热茶。
替北冥风代为管理后宫的事情夕若烟并未告诉庆儿,一来也是怕节外生枝,二来也是不想这些事情扰了这小丫头的清静,平白叫她多生出些担忧与烦恼来。
捧着庆儿递来的热茶一杯下了肚,夕若烟仰头笑了笑,也就顺着庆儿的话往下解释,“其实也不是皇上龙体抱恙,只是太和殿中的书籍许久都未曾整理过了。原这些也不是我的工作,谁知那些书籍中竟有着历朝传下来的医术典籍,皇上思虑着兴许有用,便叫我去帮衬着整理整理。”
终究还是无法将其中的真正原由告诉庆儿,不过也罢了,此事兹事体大,要真是传扬了出去,怕也就不好收场了。
听罢夕若烟的一番解释,庆儿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太愿意。只因原本那些也不是主子的职责所在,如今却是一连三日都去太和殿中整理,每每回来都是疲惫不堪,眼看着人都憔悴了不少,岂能叫她不作心疼?
只是这下令的乃是皇上,庆儿心中纵然是万分不愿,千般怨言,到底也是不敢轻言质疑皇上的。
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加探讨下去,夕若烟拉了庆儿的手,哄笑道:“好了我的小庆儿,我饿了,快些给我备点吃的去。”
庆儿努着嘴点点头,正要转身去小厨房备些夕若烟爱吃的小点心过来,不过方走出两步便似想着了什么一般,又折身返了回来,“对了主子,这是方才祁侍卫差人送过来的信笺,主子你且看看吧。”
接过庆儿递来的信笺,夕若烟细细看了起来,信上不过寥寥数语,但看字迹,像是出自柳玉暇之笔。将信笺折好放入袖中,在心中默默算着日子,距离上次出宫已有整整三天,也不知那梁钰究竟是挺过来了没有。
心下思量,倒是没了什么食欲,夕若烟唤住庆儿,“别去忙活了,快些收拾收拾,换件衣服随我出宫。”
“可主子这才刚回来……”庆儿不乐意,这主子才刚忙完回来,既没吃东西又没怎么好好休息的,现在又要出宫去办事,这身子可怎么受得住啊!
夕若烟却不想那么多,见庆儿站着不动,忙伸手扯了她一扯,“还不赶紧去收拾,一会儿可赶不及在宫门下钥前回来了。”
庆儿不乐意的“哦”了一声,终还是依言准备去了。
照常柳玉暇派来的马车在东角门等候,驾车的王掌柜远远便瞧着两道身影朝着此处而来,忙跳下车去,对着夕若烟便是拱手作了揖,“小人在此等候已久,夕御医请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