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祁如此,平南王亦是如此。
都说防人防心,这外人可以对他一直保有十二万分的警惕之心,可这至亲之人,又如何能够日日夜夜的防着?
冥风当初选择将平南王发配到冀州去,也不管他是否是真有这狼子野心,但这个做法,也却是为了以防万一。
感受着杯中的茶水已经凉透,北冥风放下茶杯,浅浅一叹:“这皇家本无什么真亲情,在权利地位的抉择之下,亲情手足什么的,那都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北冥风嗤之以鼻,冷冷一笑,“朕之所以会让上官一氏拥有如今的显赫,除了念在他是朕的亲舅舅份上,无外乎,也不过是报他曾经对朕的保护之恩罢了。”
只是他不知道,当年在母妃被下毒暗杀,他不受先皇待见之后,上官衍竭力护他周全,让他得以免受余妃的迫害,这,到底是出于内心深处的真亲情?还是只因为……利益?
纵然当年他再不济,也始终还是一个皇子的身份,是先皇的亲生儿子,纵然梅妃已死,他被寄养在余妃的身边,但到底也是有那个资格去争夺太子一位的。
只怕是上官衍早就知道,在当年,即便是余妃的儿子北冥祁最有那个机会坐上皇位,但他们之间到底没有什么血缘,又因为自己妹妹梅妃的关系,二人之间关系本就不怎么样,若真是北冥祁坐上了皇位,只怕他将来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如今想想,上官衍当初之所以要力保他的安危,只怕也是为了日后争储做着打算。
而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唉,他这位舅舅,到底从一开始就是打着这个如意算盘才会保他周全的,他其实很想知道,若他不是皇子,上官衍还会如此对他么?
大概,也不会了吧!
想到自己的亲舅舅也在权利地位的诱惑之下,将他唯一妹妹的儿子,他的亲侄子当成是一颗棋子般利用,想想至亲血缘尚且都如此,北冥风难免会觉得一阵心凉。
秦桦听着他的这一番感慨,想着当初上官衍的做法,却也不禁在怀疑,上官衍对北冥风这个亲侄子,关爱之心到底是有多少。
此番事情若是换成了是北冥祁,以北冥祁的城府与猜忌之心,哪怕是自己的亲舅舅,怕也会因为江山而起杀戮之心吧!
“如果只是因为要报之前平南王对你的保护之恩,那么这么多年来,你对他的种种宽容,也早已经还清了。”秦桦淡淡开口,明面上虽是在宽慰着北冥风,同时却也是在提醒着他什么。
这上官衍这些年来在冀州城称王称霸,北冥风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在宽容,而对于上官语宁的过份宠溺,只怕也只是为了还清当年上官衍对他的保护之恩。
如今恩情也还得差不多了,事情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若是还不好好盘算一下接下来要做什么,只怕等到事情一旦发生,那便就真是太晚了。
送走了北冥祁,秦桦折身回了太和殿,在正在仔细批阅着奏折,半点儿不曾分心的北冥风身边站定,有意的浅浅叹了一口气,“唉,就这样把一块肥肉送到了人家的手上,你也还真是舍得。”
北冥风微微抬头,余光瞟他一眼,随即又再次专心致志的批阅着桌上的奏折,“你想要说什么?”
“哎我说,把上官语宁当成代嫁的人选,你这是怎么想的啊?”没有外人在一旁,秦桦也直接省去了那一套君臣之间的礼仪,只疑惑着他这样做的目的。
本来他是知道北冥风是有着“代嫁”这一招的,却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位兄弟,竟然会将上官语宁当成这个人选嫁入祁王府,难道他不知道,这是一件十分冒险的举动吗?
不理会一旁就快要抓狂的秦桦,北冥风淡定地批阅完最后一封奏折,收了笔,方才起身踱步至殿中。
“是语宁自己跑来求朕的,说是只要让她嫁进祁王府,付出任何代价她都在所不惜。”就着殿中刻牡丹花卉的红木椅而坐,北冥风执起身旁茶几上的青瓷盏放至唇边浅尝一口,模样气定神闲,全然没有秦桦半点儿的焦急。
见他如此淡定,仿若一切事情都毫不在意的模样,秦桦大步至他身旁落座,也是真的急了,“她求你你就答应了,你知道心软所会带来的后果吗?”
北冥风不曾理会,伸手还欲去倒上一杯清茶,秦桦却眼尖儿地一把夺过茶壶,北冥风无奈,只得作罢。
“你是怎么想的呀?”秦桦不依不饶,若非不是今天亲眼见着了在北冥祁身边的女人是谁,他还真是不敢相信北冥风竟会如此大胆走上这一步棋。
方才是碍着北冥祁在这儿,他有好多的话都不好说,也有许多的疑问不能问,此刻便就只有他们二人,他自然是定要知道一个答案方才罢休的。
躲不过秦桦的一再追问,北冥风终是肯正眼瞧他一眼了,却是道:“朕就只有语宁这么一个亲表妹,从小到大朕都一直宠着她,如今她第一次跑来求朕,朕没道理不答应吧?”
“可是你有考虑过后果吗?”秦桦恼了,可思绪一转,却又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
这上官语宁是平南王四十岁才得到的宝贝女儿,故而平南王也一向宠爱她,宠得甚至都多过了自己的几个儿子,要是上官语宁嫁给了北冥祁,这很显然就是给北冥祁多加了一个臂膀。
平南王虽是远在冀州封地,但毕竟天高皇帝远的,平南王手底下也有兵马,要是悄悄在冀州城做些什么也无人知晓。
再者,这北冥祁偏偏也是一个极有野心之人,这上官语宁一旦嫁给了他,便等于是让北冥祁拥有了两方的势力。
平南王虽说是北冥风的亲舅舅,但这侄子与亲生女儿之间,该选择谁,要选择谁,只怕也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要是这两人日后联起手来,只怕是……
秦桦不确定的将目光睇向身旁仍旧淡定品茶的北冥风,实在是猜不透他的心中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这平南王府与祁王府若当真是联起了手,其中的利害关系,冥风会不知道?
不,他认识了冥风这么久,冥风不是这种不知举足轻重的人,他相信,冥风一定是知道其中利害关系的,而他之所以会这么做,说不定,在他心中一定是有了什么应对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