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陈桂香忘了。

姜彤的房间里现在除了一张床,完全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

说破了天去,这也不像是简单赌气回娘家的样子。

卢景程刚进来的时候,真的是愣住了,

半天没回过神来。

看了半天,旋即,眉头深深皱起。

简直不敢相信。

还以为只是发生了些争吵……婆媳不合。

他真的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什么回娘家,这看来是要把贺云珍撵出去了!

卢景程眉头不受控制跳了几下。

忽然想,若是他没收到消息,还不知道此事,再回家,贺云珍是不是就已经被一封休书谴下堂了?

他娘还真是帮他制造了一个天大麻烦。

陈桂香是在卢景程回了屋子过了有一刻钟才突然想起来,他那屋子已经大变样,什么都没有了。

心里暗叫一声“糟糕”,陈桂香拍拍身子,转身去了东厢。

正好瞧见卢景程一张意味不明的面孔。

“原来娘说的回娘家是这个意思。”卢景程转过身,收起情绪,声音听着却尤为冷淡。

“未知珍儿是犯了什么大过错,惹得娘如此对待。”卢景程看着像陈桂香,语气不快不慢,眼睛里却有些别的什么东西。

他声音并不咄咄逼人,却叫人不敢随意哄弄说谎。

陈桂香滞了滞,半晌才挤出几个字,“贺云珍在娘家且没教好,不要尊不敬婆母,经常顶嘴,我便是不能忍才说了几句。”

卢景程听了这话,片刻不语。

之后,低低嗤了一声。

随即,抬首,淡淡开口,“娘,成亲之前,我有没有跟娘说过贺家是官宦人家?我言贺云珍嫁入卢家乃是低嫁,日后便要好好待她,既知晓,如此,她一个官小姐,就算身有傲气,语气不尊重,行为不妥当,或嚣张,娘也应当宽和容忍些才是,不然你以为贺家凭什么要把女儿嫁给我,娘是不是在忘了我们和贺家的差距?

再则,我受岳父和周夫子的帮助良多,娘就是再如何,稍稍为了孩子也不该苛责珍儿才是。”

卢景程既不调和,也没过于指责,或去怒骂。

但他的声音是冷的,明显没多少感情在里头。

但他这番话却再真实不过,即使冷心冷肺,难听,但事实就是如此。

卢景程口中没有一句花言巧语或者糊弄,也不屑去辩驳。

这一番话,一瞬间,好像就把陈桂香一直以来,或有意无意忽视掉的东西都给明明白白说了出来。

这么直白地放在眼前。

卢家根本没有本事更没资格欺负贺云珍,贺云珍是带着大笔嫁妆低嫁的,她是官小姐,有个好家世,儿子受过贺家恩惠……

越想,陈桂香越是冷汗直流。

卢景程突然回来,对陈桂香来说就是猝不及防,她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

午时方过一点儿,天最热的时候。

马车就停在卢家小院门口,卢景程从马车中走了下来。

是阿贵最先看见的,连忙喊了陈桂香。

卢景程这次不是和别人一起坐罗达家的车回来,而是专门雇了一辆车。

他原本就是请假而归,时间并不多。

陈桂香看见卢景程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景程你怎么回来了?”

她赶紧迎了上去,拉着儿子上看下看。

心中嘟囔算时间好像不对啊,她这刚把信送出去,这才多点功夫?怎么儿子就回来了?

罗达家的马车尚且还没回来呢。

心里疑惑,陈桂香便开口问:“娘给你的信你收到啦?”

卢景程纵使一身风尘仆仆,不过模样依旧清俊。

些许颓势不掩他的风姿。

也的确是赶路太快,一路上几乎没怎么休息。

陈桂香此时还不知道卢景程已经知道了姜彤回娘家的事。

他将自己的东西从马车上拿下来,交给阿贵拿着,一边往屋子里走,没回答陈桂香的话,反是道:“什么信,娘你给我寄信了?”

陈桂香心里稍微哽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在纸上,她能口述许多贺云珍的不孝之处,一一列举她的恶行,甚至可以写满三大张纸,但现在儿子就问她,看似温和,实则一双眼睛满是明朗,突然叫她说不出话来。

于是陈桂香打着浑,糊弄,“没啥,先不提这个,你赶路回来辛苦了,快进屋子休息一下,路上想是也没吃什么,我去给你弄些吃的去。”

两人一前一后往里头。

卢景程穿着一身白色斜襟袍子修身玉立,身姿挺拔。

一步一态看似随意却处处有章法,眉目疏朗,神情温朗谦和。

薛红杏躲在自家门口,拉开一点缝,眼睛朝外,盯着卢景程看。

神色痴迷,满脸通红,觉得对方无一处不好。

方才她一听见外头有马车响动的声音,便抛开手头的事哧溜跑了出来。

她就猜是不是景程大哥回来了,一看,果真是!

薛红杏眼里闪烁着一片兴奋的光芒,几乎忍不住冲到人家面前,跟他说话,不过到底最后一丝女儿家的矜持阻止了她。

卢家最近发生的事她是全程看在眼里的,贺云珍不孝不贤惠,没有丁点女子该有的妇德,被陈桂香撵回娘家去了,并且一直没有接回来。

薛红杏又惊喜又幸灾乐祸。

贺云珍走了,那她岂不是有机会嫁给卢景程了!

这想法让她心里振奋得直打颤。

同时忍不住嘲弄贺云珍,她爹是小官又怎么样,她还不是一个弃妇,被人嫌弃!

一直看着,直等卢景程进屋,瞧不见了,薛红杏才意犹未尽返回自家屋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