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黑衣人已经朝自己走过来了,莫笑可以选择的时间不多了。她一手摸着自己的小腹,小家伙呀小家伙,你若真想做妈妈的孩子就坚强地陪妈妈闯过这一关吧。
于是,她再不犹豫放开了舵把,从腰里拿出匕首狠狠地往船底一扎,一抬手,河水从那扎的洞口喷涌了进来。
“你做了什么?”那黑衣人大惊,更快速朝莫笑扑过去,只是船的晃动太大了,他一个踉跄跌在了船里。
莫笑脱掉了外衣裹绑在了腰腹部,然后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了河水里。
黑衣人慌了,他不会游泳,真的不会。如果这船再沉了,那他就只能做明天太阳升起来之后江面上的一具浮尸了。他甚至忘记了对跳水的莫笑扔去一把剑,他赶紧脱了衣服去堵那个洞,还好那洞只是一把匕首扎出来了,并不是很大,虽然费了些力气,但他很快就填好了。一回头却发现船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而船又开始打起转来,在风雨中似乎随时有颠覆的可能。他无力地瘫坐在船的中央,双手却牢牢地抓紧了船舷两边。
这个时候,黑衣人已经放弃了回到岸上的想法。只要能在船上好好地待到明天,看到明天的太阳,船不沉,他不死,管他什么任务不任务的。
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这个时候,对大将军的恐惧已经不再是他最深的恐惧了。求生,是他唯一的目标。
雨有些小了,河水却越来越汹涌起来。双子河一向清可见底,此时却混浊不堪,河面上甚至还飘浮着一些猪牛羊或者椅子凳子,黑衣人突然笑了,在颠簸的小船中哈哈大笑起来。
这么说,大水已经淹过了三阳城,这么说,大将军和他的十万陈家军已经被困在水里……以这种涨水的势头,他敢肯定,再过一会儿,连屋顶都会没过,三阳城会变成一片汪洋,无一处幸免。
他笑着,狂笑着,脸上湿了一大片,也不知是笑出的眼泪还是雨水。
大将军完了,陈家军完了!
冰冷的河水刺骨一般,莫笑尽量让自己扎得更深一点,朝着东岸的方向游去,直到实在不能呼吸了,她才游出水面,换了一口气再潜深了游。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越是在水面越是容易被被河水的速度带着往前,要不是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就是被那些河中的乱石一顿乱撞,两种的结果都是一个死字。而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但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方向感,尽管她拼了命地游,却始终不见岸,四周永远是河水,冰冷刺骨的水。
终于,她有些吃力了,划水的手抽搐了起来,脚也有些僵硬了,胸口好闷好闷。
她绝大多数的时候是顺水而漂,只能挣扎着在一口气快要完的时候勉强浮出水面喘口大气。
后来,她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湍急的河水将她像一片浮叶一般,卷下去了,又抬了起来。肺部被迫不断在吸入河水,每一次头不自主地窜出水面,她都告诉自己赶紧吸气,赶紧吸气。
再后来,她的意识已经渐渐微弱,全身的感觉开始迟钝。
“笑笑……笑笑……”
是谁在呼唤着她,那声音是久违的熟悉感。
“你的名字就叫做笑笑,莫笑。”
她的眼前突然明亮却模糊了起来,一张张晃动的脸在眼前轮流闪过。
她想起来了,那是爷爷,奶奶,爸爸,还有妈妈。
她像一个婴儿一般,在他们的手里轮流抱过去。最后停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那里,她吸食到了第一口乳汁。
画面继续模糊,她看到了她牙牙学语,看到了她学走路。摔了,膝盖好疼,妈妈心疼地想跑过去抱她,爸爸却阻止了妈妈。爸爸走到她的面前告诉她,摔倒了要自己学会爬起来,爸爸妈妈不能扶着你一辈子,所以,就只能训练你自己爬起来的本事。然后,她果然摇了摇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一抹鼻子继续往前走。
画面一幅幅地闪过,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然后是那场爆炸前她胸前飞起的那个小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