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国仰头眨眨眼,回头问:“张公,与祁连别有旧者,应有几人?若是人少,会面时可以去一侧空闲地牧马。今马匹骤增,然最雄骏者不过古西提所养二马。以祁连别的身份,也只会与我一同点评这二马,其他马匹还不入他眼。”
“向对方展示自己的宝物,是一种展示实力、底蕴的行为,也是坦诚相待的态度。”
赵安国扣着指头:“忠诚、勇敢又强大的奴隶、神骏的宝马、机敏顺服的狩猎鹰犬、美丽或出身尊贵的女仆、坚固的盔甲、锋利的刀剑、强劲的弓箭,甚至是多一条腿的牛羊,都是值得夸耀的藏品。”
“贵人的友谊,除了战场、姻亲之外,就剩下交换彼此喜欢的藏品。我听说当年祁连遂攻杀月氏王,用他的头盖骨打磨、镶金做成的骨碟献给冒顿单于时,冒顿单于将东胡王孙女,来自须卜氏的阏氏送给了祁连遂,这就是右部王庭须卜氏的来源。”
那位东胡王,就是被冒顿单于杀了的东胡王,头盖骨同样被冒顿单于制成骨碟,成了单于王庭顶级的珍贵器具,只有重大场合时,单于才会拿出来当众展示。
月氏王、东胡王的头骨酒器,对匈奴的意义非凡,象征着被李牧重创后,开始衰败的匈奴浴火重生,是匈奴西征东扩时的胜利标志,几乎可以视作部族精神的象征物。
赵安国细细算着,略感忧愁:“我现在能拿出手的,只有两匹塞种宝马,以及古西提。这些是我自幼就陪伴在左右的,我不愿失去任何一个。可与祁连别相遇后,我必须要拿出符合彼此身份的礼物来。”
张骞也是皱眉:“公子,难道非要予以此人重礼?”
赵安国轻轻点头:“祁连遂有子嗣十余人,受其所赐中国之名者,不过太子祁连屈,与黄石小王祁连别二人。我身在浑邪王庭,少与贵族走动,也多闻祁连别贤名。如此人物,今后成就岂能以黄石部千余人来衡量?”
“我现在以小部小王之礼来见他,他今后只会助我小部之力;我若以大部名王之礼来待他,他自不会负我。”
张骞闻言,低头沉思片刻:“公子为难之事,请恕张某无能为力。张某周身上下,除天子所赐节杖、诏书外,再无余物。”
赵安国也不感意外,张骞是真的穷,其实自己也穷。
虽然从图丁身上搜到三袋金币,也只能保证自己在楼兰有贸易启动资金外,就再没其他作用了。而且金币这东西是沿着玉石之路一路向东流入,即越西边的地方,金币的购买能力就相对低一些。
明明是西域商人开挖和田玉石向中原贩卖,可偏偏因为中国的精美物产,这些商人不仅要给中国输入精美玉石,还要输入大量金币。月氏国就因垄断玉石贸易而发展起来,直到独霸河西彻底垄断;匈奴击破赶走月氏独占河西后,就充当着西域与中原的二道贩子。
就这样再无言语,赵安国继续木雕,不时抬头看一眼张骞背影,难道他从坡下踩着泥泞爬上来,就为了来烤火取暖?
等张骞第二次添柴的时候,外出打猎的一众人回来,分成两队一起出去也一起回来,收获颇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