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夫人咬牙切齿道,“你立刻去查,一有消息,报给我。”
那嬷嬷应是,从地上爬起,转身退了出去。
萧越大婚,永平帝给了他十天的假期,转眼就过去了。
自从萧越在纪太妃面前闹了那一出之后,顾念的生活是彻底的清闲了下来,虽然有长辈,却不用早晚晨昏定省,更不用立规矩,每天按点起床,想吃什么吩咐一声。
府里的事情不需要她来处理,院子里的事情,她都交给了秦嬷嬷。
顾念又完全的空闲了下来,她竟然又开始捣鼓起了她的那些药丸。
她对针线活那些没什么兴趣,也不需要有兴趣,至于看书,一直看书眼睛也挺累的。
“王爷吩咐人送回来的,请王妃尝尝。”黄芪端着点心上来。
萧越上朝的这几天,每天如此,出门的时候往得月楼一趟,让他们什么时辰送点心过来,每日都不相同,还都是顾念爱吃的。
这些事情本可以让随从去,可萧越是亲自去不假手他人,不管萧越如何对旁人,再看现在这样体贴,几乎能把人下巴吓掉了。
一时间,晋王府人人都知道萧越对这位王妃,确实与众不同。
晚间萧越回府时,顾念正和黄芪在琢磨怎么把她的首饰弄出机关来,她很是感激萧越当初把黄芪给了她,开始还不知道,慢慢的,竟然发现黄芪可以说是全才,什么都懂。
门帘轻动,一道紫色身影闪了进来,萧越笑着道,“念念,我回来了,你们,在做什么?”
他本笑吟吟的脸,见到黄芪在里面,立刻冷了下来,只一瞬间,就变成了在外人眼中的那个冷肃的晋王。
顾念闻言,举起手中的镯子,“想在镯子上做点机关。”
说完,她把东西放下,用布包好,放到边上的匣子里,让黄芪下去。
等到人都退了出去,他凑到她身边,脸上的笑容又绽放开来,“做机关?黄芪还不是高手,我那里有一个高手,到时候吩咐他弄一整套给你。”
顾念轻轻‘嗯’了一声,“你不怪我?”
萧越诧异道,“为什么怪你?”
顾念顿了顿,起身替他解下外衫,“你先去梳洗换衫,我让人摆饭。”动作不停,扬声吩咐阿镜让人准备热水。
萧越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你洗过了?”
不待她回答,又飞快地在她耳垂上啄了一记,“不管洗过没有,你都陪我一块洗好不好?净房的浴桶够大,能坐得下我们两人的。”
成婚不过短短十几日,他在她面前显露出来的样子,与在外人面前的截然不同。
什么手段恶毒酷烈,行事随心所欲,什么嗜杀成性,冷酷无情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过。
在她面前,他是真实的,温和的,也是深情的,偶尔撒撒娇,除了那张俊美的无与伦比的面容仍旧如常,更多的时候,他是个爱耍无赖的孩子。
她无奈的瞥了他一眼,“我洗过了,你自己洗。”
她将他推去净房,把干净的棉帕和里衣放在浴桶旁的春凳上,“若有事再叫我。”
说完退了出去并关上浴室的门。
不一会,净房里传来水声,萧越的嗓音经过热气蒸腾,变得沙哑慵懒,“念念,我一个人洗有些无趣,不如你过来陪我说说话。”
顾念不应。
过了会,他又嚷嚷道,“念念,我的手不够长,够不到后背,你进来帮我擦擦背好不好?”
顾念恍若未闻。
过了会,净房里忽然传来‘砰’的声响,萧越发出‘哎呀’一声,“念念,我摔着了,你快进来扶我起来。”
顾念叹气抚额,幸好在回门后只要是两人独处,就把丫鬟婆子给挥退了,否则若是让人见着他这一面,恐怕任他在外面如何的冷肃,也不够人们臆想笑话的。
她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
她推门进了净房,就见萧越正趴在木桶上,见顾念进来,径直从木桶中站了起来,伴随着哗啦的水声,水花飞溅,将她的衣衫也弄湿了。
“念念,你的衣裳湿了,快进来泡泡。”
不由分说,他长臂一伸,强劲有力的将顾念连身抱起,生怕她跑了一样,飞快的将她鞋子剥了,连人带衫的抱入浴桶……
顾念想要冬日里长发如果湿透了,弄干不是件容易的事,连声叫唤,“哎……等等……”
可是萧越哪里会听她的,将她抱入浴桶后,就将她浸入水里,三下两下的就将她整个衣衫都弄湿了。
名是搓背,只是到了最后,净房内传来的是缠绵沉缓的低吟。
外头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
懒散了十几日的顾念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顾世安如今住在鲤鱼胡同,那里离晋王府有些路程,可是肃王府就不同。
虽然永平帝下了旨意让礼部修缮,但顾念还是将事情揽了过来,时时去看看。
而在内,纪太妃送过来的人她已经晾了这么久,这日,终于捡起来处理了。
她先是叫来府里的总管事娘子常大娘,常大娘来了,顾念也并没有出去,只请她进来,
“大娘坐,我请大娘来,是因着我新来,就有个难事摆在面前。”
“太妃拨了些人过来侍候,黄嬷嬷说了,各房都是自己分配差事,你也知道我刚来,一个人都不认得,不知道怎么分派。”
常大娘刚要说话,被顾念给制止了,她接着说,“我知道府里其他房不是这样的规矩,谁家要真是这样的规矩,早就不知乱成什么样了。”
“太妃不大喜欢我,所以想要看着我的笑话,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我总不能真叫这随远堂乱成一团,对吧?我叫人看笑话也罢了,可王爷总不好叫人看笑话不是?”
顾念扯出了萧越这张虎皮来,本来萧越说帮她处理了,但是顾念不要,开玩笑,一直都要萧越出头,以后她成什么了?
后宅的事情经常杀人不见血,她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开始是我想岔了,后来一想,我不认得她们,但是大娘是总管事,肯定是认得的,大娘是府里的老人了,再没人比大娘清楚了。”
“所以,我就想着这分配差事的事情就交给大娘了,请大娘帮我分派分派,只要憋叫人看我笑话就行了。”
“我虽然是丧妇长女,但好歹外祖母还在,我也不能让人笑话她,说她不会教养是吧。”
纪太妃掌家这么多年,还没能让自己的陪嫁坐上这个总管事娘子的位置,那么常大娘在府里的地位可见一斑,王妃都没撤,那更别说黄嬷嬷了。
常大娘这会也在掂量,她未曾经历过顾念这样风格的女子,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纪太妃喜不喜欢王爷,能做到大管事这样位置的人心里都清楚,喜欢不喜欢王妃,那就见仁见智了,可不管心中怎么定论的,也没人摆到台面上来,偏偏这位新王妃还真敢说……
但到底面前的人是王妃,将来这座晋王府不出意外就是交到她的手里,王妃可能变,王爷那是不可能变的。
王爷宠爱王妃的事情,府里传的沸沸扬扬,常大娘同样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顾念见常大娘不说话,微笑着道,“大娘这是不愿意吗?”
顾念不说这世是护国长公主养大的,就说从前什么样身份的人都做过,此时她端端正正的坐着,这样一句话,竟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势和压迫感。
常大娘连忙站了起来,道,“我不敢反驳王妃的话,只是没有这样的规矩罢了,王妃院子里的差事,哪里有我这个奴才分配的道理。”
她当然不肯答应,如今是太妃掌家,这明白着得罪太妃的事,而且王妃说了不能叫人看她的笑话,那就是这事让她负责到底,真的要负责到底,那她绝得不了好处。
她老都老了,可不能晚节不保,常家一直都是以宗妇命是从。如今,是太妃掌家,那她自然听太妃的。
要她听王妃的,自然是要等到王妃掌家那日。
顾念也不恼,轻笑道,“太妃都不讲规矩了,那我这里还有什么规矩可讲?我要讲规矩了,那可就衬着太妃那里……”
她未出口的话常大娘自然是听明白了,反正就是一个意思,她不要讲规矩了。
常大娘还是不应,正想用话来推辞,只见萧越掀帘子进来,冷冷道,“王妃的吩咐,你都敢不听?这样推三阻四的,打量着王妃年轻不压人,你就拿规矩来压她?”
“本王这里的规矩就是王妃说的都是对的,错了你们也要听。”
萧越冷着一张脸,常大娘再不敢推脱,咬着牙应下了。
等到常大娘出去后,顾念瞪了萧越一眼。
纪太妃虽然被萧越吓了一场,可到底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了,经过这么多天也都平缓了过来,顾念请常大娘分派差事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她。
她没想到的是,常大娘竟然应了顾念帮忙分配差事的事情,这简直好像被打了一巴掌似得,有点儿下不来台。
算计人人都会,常大娘被顾念拉了进来,黄嬷嬷那里就不敢轻举妄动,有点进退两难起来,当日虽说顾念要让她去浣洗处做事,可哪里真的会让她去?
她见纪太妃在山月居里传话出来,只能自己去找纪太妃。
“那如今怎么着才好呢?”黄嬷嬷问道。
纪太妃做了多少年寡妇,就掌王府多少年,从老太君去了五台山修行,府里就是她独大,其他两房的人都要看她的脸色过活。
但常大娘一家是王府老人,掌管着王府的几处重要的地方,任她想尽办法要把常大娘拉下来,扶自己的陪嫁做总管事娘子,这么多年了都没能成功。
所以,平日里她都会给常大娘一些脸面,她道,“有什么怎么着?我让你去侍候王妃,你恭敬侍候着就是了,常大娘替世子分配差事,和你有什么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