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跃岭躺在炕上枕着手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要说他还是挺有良知的,虽然有点懒惰,也没啥更大的毛病,奈何娶了个厉害的婆娘,事事都要计较一番。他一个男人看不上女人的这些小心眼,但每次有啥事都让她给做成了,之后何跃岭就再也没管过李香珍的事,随意她折腾去了。在炕上躺了会,他施施然地起身,拿上李香珍准备好的鸡蛋就去了大哥家。
何富贵看到他晃悠晃悠地进了院门就有些来气,也没高兴睬他,只闷着头抽烟,倒是大儿子何跃廷看到弟弟来了开始招呼。何跃岭把手里放着鸡蛋的篮子递给了他,笑呵呵地说,“让大嫂加个菜,今天陪咱爹喝两口,过年不是还有剩下的酒么?”
何跃廷没想太多,只当是弟弟心情好,就直接把鸡蛋拿到厨房给了田秋芳。田秋芳看了一眼,对着丈夫说,“呦,太阳从西边出来啦,竟然还能从铁公鸡头上拔毛。”话虽是这么说的,好歹她也接了过去,准备晚上添两个菜,除了鸡蛋外,家里过年还剩了些咸肉,切了一小块炒一炒也不错。
饭桌上,何跃岭敬着何富贵的酒,嘴里说着,“爹,您老辛苦了,儿子我再给您添满喽。”
几个男人喝酒喝得尽兴,何跃岭看铺垫地差不多了,也就委婉提起了部队征招的事,“听说这次整个社里统共就几个名额,标准可严格了,我倒是听说了聘婷也能进部队了。”
何富贵吃着菜没搭他的话茬,何跃廷倒是挺高兴,“聘婷能进部队也是造化,可惜啊。”可惜什么,大家都明白,要不是何跃强牺牲了,聘婷能有这个机会吗?对何家而言,自然是何跃强活着比什么都强,只是人已经不在了,也只有“可惜”二字能表达。
此为防盗章“就是翻翻课本。”聘婷收起手里的书站起了身,她知道四婶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过来肯定是有事,况且这会正是上工的时候,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偷偷溜回来的。
“今儿听说你能去部队当兵了?”李香珍笑着问聘婷,表情还略微有些不自然。
“是有这话,婶婶倒是晓得的挺快。”
“嗨,这种事谁还能瞒着不成,这不早传开了嘛。”李香珍用胳膊支了聘婷一下,“要不你把这机会让给我们成伟吧,你看你和他一般大,他还是个小子,进了部队不比你有出息?姑娘家在村里找个老实可靠的人嫁了就行,哪用得着去部队吃苦啊。”
娉婷一听这话就觉得脑仁疼得厉害。何家人都不错,就是这个婶婶有些喜欢斤斤计较,占小便宜。平常小事都无所谓,这种大事能说让就让吗?而且她这话也说的太难听了,什么姑娘小子的,难道小子一定会比姑娘能干?“是部队的领导看着我爸为国家牺牲的份上才招的我,换成别人人家也不一定乐意。再说成伟才十六岁,还够不到年龄呢,婶婶你急什么呢?”
“你这丫头,怎么跟婶婶这么说话?你爸不是成伟他二伯?你不是我们侄女?一家人还说什么两家话!再说成伟个子长得高,谁见了不说一声好小伙,差个一岁两岁的算啥,年龄找人改改不就成了,能费什么事儿?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去问你妈,问问她姑娘家家的去部队干啥,不稳当!”李香珍没有得到聘婷的同意,就有些恼羞成怒起来。今天一知道这个消息,她心里就已经盘算好了。她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大儿子何成伟眼看就要成年了,要想出息得要有个好工作才行。像大伯的儿子进了供销社,平常油水那么多。二伯家的成辉也早早进了部队,现在不也是个小官?她早就眼红了,这次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虽说不是给成伟的,但是她相信“人定胜天”,想要的东西得自己去争取,就是去抢也要抢过来。
娉婷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自说自话成这样也是少见。不过嘛,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什么样的人都有,素质也是高低不齐,一个个计较起来也没什么意思。看着李香珍气呼呼地走了,娉婷也没当回事。在她看来,只要她自己想去,最后肯定能去成,相处了不少时间,许桂兰的性子她也有了几分了解,绝对是疼女儿的,爷爷何富贵也是个三观挺正的人,不至于做这种事。至于其他人,光是厚脸皮没用,还得占理才成,想她娉婷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有人就爱“柿子捡软的捏”,所以她一向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处事准则,不去招惹别人,也不怕别人过来招惹她。再者说,把这样的好事让给别人那得多傻缺?没过多久大运动可就来了,想想还是部队安全些,等她当个几年兵再回来也差不多结束了。李香珍说得轻巧,在娉婷看来那何成伟人也不怎么样,不是多么正直的人,况且何成伟是她堂弟不是亲弟,就算以后发达了还能指望他有什么提携?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爹妈这样混不吝,儿子能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