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煞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是习武之人,但鬼神之事一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加上天煞盟众多信奉西域拜火教,对鬼神祭祀等事物更是迷信。
“别瞎说!那和尚明明已经死了!他死了你明白嘛!”
“不!他就在我眼前,他要我的命!”接着两脚一收,蜷缩在床角,金三煞费了好大劲才让疯癫的兀木尔睡下。
天亮后,让兀木尔折腾了一夜的金三煞心中也有些疑神疑鬼,便出去弄来几个香炉摆到兀木尔的屋子,还找来灯座,点上了七七四十九盏酥油灯。点着点着金三煞自己又觉得好笑,心想自己厮杀半生,手下亡魂不计其数,偏这回到大张旗鼓的给对手祭祀,回头看窝在床上不洗不涮,嘴角时不时流出涎水的兀木尔,只好挨个把灯点齐全。
一整天金三煞都忙着给兀木尔屋内布置祭祀用具。天黑之后兀木尔屋内烛光闪烁,饶是这般兀木尔仍然抱紧身子,蜷在椅子上,嘴里时不时冒出几句疯话。金三煞见屋子空空荡荡,自己心里也有些发毛,便出去又喊了三五名弟子进来。
通常晚上睡觉时二人将假脸去下,今日进来的弟子其实也是兀木尔和金三煞以及花想衣混入凌云阁后三三两两潜伏进来的天煞帮众。今夜金三煞先行除下假面,他见兀木尔不能自理,便过去帮他,只是兀木尔表情惊恐,喊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要杀我?你是不是要杀我!”金三煞见他又迷了心智,嘴上便说:“好好好,我不碰你,你好生歇着。”
“鬼!鬼,有鬼!”金三煞见兀木尔五官扭曲在一起,忙安慰道:“且听我讲,那和尚定是死了的,你自己想你也不是初入江湖,怎得偏这回教吓成这样?你可是在湖里遇见什么?”兀木尔不理会他,表情越发惊恐,嘴里说着“鬼……鬼”手上还朝窗外指着。金三煞并未回身,往两旁看去,叫来一起陪同的五个人都睡的正香,金三煞踹踹他们,骂道:“直娘贼!都起来。叫你们来是睡觉的么!”五个人揉揉眼睛刚起身,屋内四十九盏酥油灯突然全灭掉。屋内天煞帮众发出惊骇声,金三煞也惊出一身汗,但还是努力定神,说道:“不要慌,家伙都拿好!”
几个人听金三煞这么说,稍稍壮胆,齐齐抽出腰刀。金三煞扶着兀木尔让他躺下,突然“哐啷”一声旁边一人刀子掉在地上。
“你怎么回事!”金三煞正骂着,偏过头一瞥,那手下表情竟和方才兀木尔脸上的恐惧神色一致。
“怎么啦!”金三煞问道,那属下不答,战战兢兢指向窗外。
金三煞缓缓回身,窗上紧贴一张惨白的脸,阴惨惨的望着屋内。金三煞惊惧不已,回头四望已有两人因惊吓倒毙在地。这时内室又跑出一人,大喊“有鬼,有鬼!”金三煞挪动步走进内室,发现内室窗户洞开,窗外站一和尚,金三煞定睛一看,这和尚浑身是血,头颅低垂,手持禅杖也似曾相识。金三煞猛然想起这身衣服和禅杖全为净诚和尚所有,当下两股战战,牙齿打磕不能言语。
金三煞浑身被冷汗浸透,他现在相信是净诚和尚的冤魂来索命的了,看窗外那和尚又向前飘来几步,金三煞内心再也支撑不住,扑通跪在地上冲着窗户磕起头来。外屋此时传进一声惨叫,金三煞推推身边的手下,颤颤巍巍说道:“去……去瞧瞧怎么回事。”
“金爷……我……我不敢……”
金三煞自己其实也不敢,碍于面子只好硬着头皮起身再入外室,这一入金三煞看到更为恐怖的一幕:白衣鬼不知何时进屋,此时正向屋外走去,手上提着一颗尚在滴血的头颅,金三煞梗着脖子向床上看去,只见兀木尔的身子还好端端坐在床上,唯独没有头颅……
金三煞想解下五毒轮朝白衣鬼砸去,可他发现自己手脚完全不听使唤,就这样痴痴看着白衣鬼提着兀木尔的头颅走出门去。
金三煞在地上坐了一阵儿,汗透的衣服再遇风吹顿觉寒凉入骨,他直起身子朝窗外看去发现悄无声息,又蹑手蹑脚爬在墙上向内室瞄去,窗户还开着但也没什么动静,这才缓缓放下心来,回头看屋内惨状,金三煞再也不愿多呆一刻,连夜逃了出去。
西海岸边,秋无意换了身衣服,说:“净诚的衣服和禅杖我带回多布林寺,兀木尔的头你留着吗?”
陆沉云朝地上啐了一口,说:“我要这何用?喂狗吧。”又说:“方才为何不趁势将金三煞也一并杀掉?”
“金三煞虽受惊吓,心智尚在,为保万全,不敢轻举妄动,若露出半点破绽,今夜这鬼就白扮了。”
笑笑在旁插话道:“师父你这鬼扮的倒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