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家似乎看懂了张千户的责怪之意,不慌不忙地走到张千户的身旁,悄声附耳道。“老爷,不碍事的。这个不是真主儿李金儿,而是她的跟班杨彩儿。”
“啊,杨彩儿?你,你不是说她不会这些的吗?”张千户讶然大惊,更是不解地对张管家小声探导道。生怕声音大了,又被在场的同僚听到,未免又像刚才一样来嘲弄和调侃自己。
张管家又压低声音附耳说道,“实不相瞒,这些日子那李金儿也教了一些曲子给杨彩儿。刚才这一出戏也是李秋儿自作主张安排的,老爷你看,我这就去把李金儿派上,莫让侯爷再扫兴了。”
张千户想也没有好好想一下,就挥手道。“快去,快去,别让这个杨彩儿冷了‘耿侯爷’的兴头。我看这个‘耿侯爷’就只知道琴棋曲艺之些事了,那里还管咱们千户府行不行呢。”
张管家匆匆说道,“老爷,你放心。我定教李金儿帮咱们缠住这‘耿侯爷’的心,保准护住你的头上红缨。”然后就急急奔回了内院。
片刻之后,又听得一声琴响,从内院传了出来。
仿佛天外的魔音缠绕在千户府的上空之中,飘飘渺渺,萦萦绕红,不肖不散。
宴席中的僚属,一个个又如灵魂出窍一般,附耳倾听在这神来之音当中。座中再没有人敢刻意去惊扰这一曲天籁之音,因为在他们听到这一曲惊魂的片刻,就深深被这琴弦之音迷惑了。
当中的‘耿侯爷’则像突然之间来了兴趣一样,又从张千户的跟前慢慢移步循声而去。
似乎他就想一窥究竟,再瞧瞧这一曲神韵之音,又是那一个娇艳的女子,那一双精巧之美的手弹凑得出来的。
正在一众同僚惊心动魄之际,只听得三声炮竹之响。
三颗冲天而上的礼炮和烟花,霎时就盛开在千户府的上空之中,火光惊警,妖艳异常。
后院正道之上,八个盛装粉饰的妖娆女子,正簇拥着一个头戴珠寇白衣袭靥的冷艳女子缓缓向院中走来。
‘耿侯爷’直冲而上,一脸惊喜地连声赞道。“美!美!绝色的佳人,冷艳的美!我‘耿侯爷’活了大半辈子,纵横了无数烟花场所,今天总算大开眼界了。”
意脍沉迷之间,‘耿侯爷’忽然又回头来冲张千户洋笑道。“绝,真正的美绝。想不到你这个张千户啊,也大会弄人了。先前先来一个惊心动魄的妖艳女子,现在又来一个神魂出窍的冷艳美女。”
说话间‘耿侯爷’可能是因为自己上岁数的年纪,一阵激动之下竟然连连猛咳急喘了一阵。吓得跟在他身后的丫环赶紧跟上去,顺势帮他拍了一拍堵塞的气势,苦笑道。“侯爷,你慢点。这美人的戏子,小心别噎着自己。”
一时被逼得无奈,‘耿侯爷’只得停下来平缓了一会,又急忙抢声道。
“张千户啊,只怕老夫这一颗激动的心啊,都快被你千户府这些杂耍的妖精仙女掏空了,我命休矣。”
沉吟一会,书房中只听得张千户一声长叹。
“张管家,你也不要多心了。我说呀,这事儿是福是祸躲不过,咱们尽心尽力就好。”
说罢,良久,张千户又自言自语地嘣出精亮的一句。“哎,毕竟不管是那一个国主,总得找一位有勇有谋的精良之将,镇守在古兰镇之上吧。”
张管家猛然抬头,一时哑口无言地看着张千户,一脸迷茫。他那里估料得到,张千户在这个紧要之处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夜色慢慢深沉了下去,主仆二人慢慢谈着,谈着,竞似有点不欢而散。
数日后,朝廷派遣下来监察巡视千户府的‘耿侯爷’如期而到。
那日,只见古兰镇外的官道上,一队人马打着大旗,锣鼓喧天,威风凛凛而来。
霎时,风尘滚滚,遮天蔽日。
守城的张千户和古兰镇上的官衙之吏,一见之下,顷刻之间全部涌出城外,毕恭毕敬地迎接这位钦命而来的‘耿侯爷’了。
半柱香过后,双方人马相汇一处,彼此接引相见,同僚礼毕。
‘耿侯爷’便一边作礼迎向张千户,一边笑呵呵地说道。“老夫受国主所托,前来拜会张千户。如有打扰,还望张千户多多见谅。老夫感激不尽。”
张千户亦是迎向前来还礼道,“下官得‘侯爷’亲临指点,已是三生有幸!无论对错,哪里还敢嫌弃‘侯爷’繁扰。‘侯爷’如此之说,真是羞煞下官了。”
说罢,张千户便把大队人马安顿到了千户府的署衙,只把钦命的‘耿侯爷’和几个随来的僚属迎入了千户府。
进了千户府,张千户自然不忘为‘耿侯爷’和同行的各僚属,大摆接风洗尘的喜宴,亦是少不得的官衙各场合的那一套。
‘耿侯爷’和一众僚属亦是不相谦让,拱手作辞一翻,便款款落座。好像这些千户府的热情款待是自己应得的酬劳一样,皆是举杯同庆,众人不醉不休。
那曾想,正当一众同僚热闹得乱哄哄之际。只听得一阵悦耳悠扬的琴弦之声,仿如天籁之声从天而降一般,惊艳在当场的四座之中。
一时之间,热闹非凡的场面,顿时沉寂下来。全被这突然而致的琴弦之声坠入了神魂巅倒的世界之中,一片沉醉悠悠……
谁知正席座上的‘耿侯爷’忽然捋起酒杯来,对着张千户笑哈哈地说道。
“张大人,老夫真是想不到呀,在此边垂之地亦有如此清雅脱俗之声可听。真是可惊煞老夫了,老夫还得多谢张大人这一翻苦用心。”
说着,‘耿侯爷’便拱起手来,连连作礼相谢。“多谢,多谢各位,多谢张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