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进一步证实院子里面的情况,李彦假意打抱不平地对那个小伙计说,特务队没啥了不起的,不能仗着有枪拿了东西不给钱,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
小伙计年纪很轻,原本感到憋屈,被李彦这么一怂恿,当即又来了勇气,挑着担子又踏进了七号院的大门。李彦目睹着他的背影,将自行车靠到了这家院子的外墙,蹲在地佯装检查车链子,耳朵竖起来,听着里面的动静。果然,没过多久,一阵打骂和嗥叫声在院内响起,紧接着,那个小伙计满脸血污地从院门里被几个人拳打脚踢出来,小伙计踉踉跄跄地招架着,几个行凶者一路将其追打到了巷子里,眼见那小伙计奔着巷子口方向跑远了,才骂骂咧咧地陆续返回院门。
李彦注意到了他们几个人,果然有腰间别着“家伙”的。但他更被小伙计遭到的痛殴刺痛了:自己只顾证实院子里的特务们的身份,却让这个无辜的青年惨受戕害。军统男尉身的血液唰地一下涌到头顶,他保持着下蹲的姿势没有动,眼睛的余光却死死盯着巷子里的特务们。
有一个家伙落了单!
那是追打那个小伙计最起劲的一个家伙,足足追出了十几丈远,才意犹未尽地往回走,此时此刻,他的同伙都已经返回了院内。
受过军统短期强化训练的李彦,当机立断决定出手,他起身跨了自行车,闷着头朝前骑行。那个落单的特务也注意到了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迎面而来,却没有在意。在刚刚掠过特务身旁的一刹那,李彦猛地刹车驻足,将车轻轻放倒,随后像一只猫那样轻捷地转身,近乎无声地扑向了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特务,正握着匕首的右手高高扬起,粗硬的匕首金属柄重重地砸了对方的后脑。
李彦早年有习武经历,这奋力一击完全使了手劲,遇袭的特务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颓然扑到在巷子里的土路。这是午后时光,巷子里空无一人,匕首在冬日暖阳里闪烁出的一缕寒光,让军统男尉突然想起了在临汾城的那一幕——
那天,他的漂亮女司手起刀落,当场格毙了一名正在强暴女同胞的日军大尉,而他本人却因为不敢徒手杀人的缘故、未能对另一名日本兵帮凶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以至于直到今天此事还成为王穗花讥讽他的笑柄。
想到那一幕,军统男尉顿时羞愤交加,看着此刻一动不动趴在自己脚下的这个显然是特务队成员的家伙,再想到刚刚因为受到自己怂恿而惨遭殴打的瓷器店小伙计,李彦的心头勃然升起了一股杀气,他俯下身去,瞅准了那个特务的后心,一咬牙,像他的漂亮女司一样,手起刀落,德制军用匕首无声地捅入了那个特务的后心。尚在昏厥的特务队员,这样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毕生第二次徒手杀人(第一次是被军统女司裹挟着)的李彦,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至少没有像在临汾城内时那样的手脚哆嗦。他拔出了匕首,在死去特务的棉袄衣襟揩抹了两下,这时他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动作其实也是在模仿杀人后的王穗花。
四周仍然无人,李彦迅速地收起了军用匕首,转身拾起放倒了的自行车,片腿车,头也不回地朝着锣鼓巷巷口发力骑去——“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王穗花在临汾的叮嘱回荡在脑海里——漂亮的女师父,我,李彦,今天真地毕业了!